记忆中是这样,现实里却是另外一副样子。
“喝药。”卫清商坐在我床边,不苟言笑地端着一个瓷碗,舀起一勺乌黑的汤药,吹了吹,然后送至我嘴边。
他已经连续喂了我好几天的药。
起初我还有些惶恐,到后来我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拒绝也不是,继续喝下去也不是。
卫清商倒也并不着急,好似除了喂药,他没半点自己要做的事。只要我不开口,他就会一直摆姿势等我,无形之中带着一股我熟悉的、来自师父的威严。
直到绿俏姑姑推门进来,我才无可奈何地一口喝下勺中的药,结束了略微尴尬的气氛。
卫清商把勺子放回碗中,从怀里取了一把东西,撒在我面前。定睛一看,居然是包着油纸的糖果。
绿俏瞧见了,笑嘻嘻的说道:“我当阿清买松子糖做什么,原来是用来哄小孩子的。”
“吃糖。”卫清商指了指糖,很认真的命令我。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说我如今看起来年纪小,可不是个怕苦的人,喝个药而已,难道还要配着糖?
我随手剥了颗松子糖,塞到嘴里。
不过话又说来,谁还没娇生惯养过呢?
少时我也是家中的大小姐,每逢生病吃药,都要娘亲哄上许久。我已经不记得初到临渊阁时,是否还保留了这份娇气,但是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时的卫清商带徒弟,可算不上多温柔。
从地上跌倒了,就自己原地爬起来。
哪怕做到了,他也从不奖励我糖果。
松子糖的味道甜腻芬芳,在口腔中渐渐融化。我一边品尝,一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不喜欢糖了,而仅仅是不需要罢了。
不需要的喜欢,也是喜欢。
我一颗颗把松子糖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吃完一颗又剥一颗,一颗接一颗。
真甜呀,我想。
在我开心吃糖的时候,我看到卫清商微微翘起了嘴角。如果不是过于了解他,知他是外冷内热,兴许还要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我眨眨眼,他瞧我偷偷瞄他,又恢复如常,看不出喜怒。
待我吃了三颗糖,卫清商重新捧起药碗问我:“继续?”
我是练功走火入魔加上身体虚,又不是残疾,手不能动。在他又要动手喂我前,我赶紧伸手抢过药碗,一口闷了碗里苦涩的药汁。
随后我舔舔嘴唇,在松子糖堆里找了颗最大的。
谁知卫清商把我递给他的药碗放在一边,将剩下那些我还没来得及吃的松子糖又悉数扫了回去,并且在我震惊的目光中来了一句——
“小孩子少吃点糖,对牙不好。”
他果然没变,还是当年那个看起来翩翩公子,实际切开来乌漆嘛黑的卫清商。
目的达到了,就立刻过河拆桥。
可问题是我本来不想吃松子糖的,是他把我的瘾勾起来,又不负责到底。看来以后不乖乖喝药,怕是一颗糖都没得吃了。
我托着下巴思忖,莫非是前几天我把药倒在花盆里的事暴露了?
一旁忙着收拾东西的绿俏姑姑想起什么,探了脑袋过来,轻声提醒道:“阿清,按照计划,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京州。正好雪岭村的事告一段落,这孩子也修养的差不多,应该可以一同坐马车回去。”
卫清商点点头:“好。”
绿俏伸了个懒腰,冲我笑道:“终于可以回去了,这里可太冷了,哪有我们京州好。要我说,你这小叫花子也是命好,没去过京州吧,我们京州可好玩了,等开春上元灯节,我带你去逛烟火庙会!”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卫清商要起身要同绿俏一道离开,才急急忙忙道:“我不去京州!”
绿俏姑姑和卫清商都愣了一下。
卫清商转过头,将瓷碗和松子糖都交给绿俏,面无表情吩咐道:“你先去休息。”
绿俏叹了口气,一边摇了摇头,一边为房里的我们带上门,临走时还不忘轻声提醒:“孩子还小,适当打两下教育教育就好,别下手太重啊。”
我坐在床上,离得远听不清,只从唇语大概读出她在说什么。
只见背对着绿俏、面朝着我的卫清商似是笑了一下,一闪而过,快到像是不曾存在过。
难得少阁主有耐心,慢步走到我床边,像哄小孩儿似的哄我:“说说看,为什么不想去京州?”
“为什么要去京州?”
我眨着无辜的眼睛,让不属于我这个年纪该有的疏离,浮现在这张十多岁的稚嫩脸上。
这句反问似乎让卫清商哑口无言,他看着我,下意识握紧了衣袖下的拳头,之后又慢慢松开。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至少以后是这样的。
我未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也无法估摸出他在想什么。
但有些违和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