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麦站在街对面看得清楚,她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识到“校园暴力”。
年轻男子似是笑够了,可当他发现眼前的男人始终保持着平静的神情时,瞬间变了脸色。
他怒气上头,一把夺过身旁的跟随者的折扇抵在了谈忠信的身前,一边狠狠地戳着他的肩,一边出口骂他。
“什么减租减息,什么土地归公按劳分配,我们祖上留下的田产凭什么要拱手送给你们?我们出银子雇你们干活,怎么就剥削你们了?”
“谈举人你倒是讲讲,凭什么你们穷得吃不上饭了就盘算着打我们的主意,你再讲讲你口中那些所谓的‘封建地主’,噢呵,也就是我们,是如何榨取克扣你们的?你可讲出个所以?”
谈忠信踉跄着向后退步,男子步步紧逼:“谈举人为何不说?平日见你在先生面前说得头头是道口若悬河,怎么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是不敢,还是根本说不出?”
男子的质询句句传进了陈麦的耳中,她这才知道原是那些她曾灌输给谈忠信的思想,让他招了灾。
看着那一行人将谈忠信围住,不断地嬉笑戏弄他,书院里的其他人却仿佛没看见般低着头快速离开,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撸起袖子准备替谈忠信解围。
远处的叫喊声旋即打断了她即将展开的见义勇为。
那一嗓子喊得极大。
但真正打断陈麦的,而是那人喊的名字。
“袁璟!袁璟!”
袁璟……
陈麦愣住了,看向那个年轻男子。
曾在她梦中出现过的名字,是阻碍谈忠信和袁芷蓉在一起的第三者,如今她终于见到了真容。
与此同时,那人气喘吁吁地去到了袁璟身边,对他附耳低语。
陈麦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只看到刚才还盛气凌人的袁璟蓦地变了神情,抛下周围的人和事,神色慌张地疾步离去。
袁璟一走,其余人也随后分散开了。
一场荒诞结束了。
或者也可以说,是一场陈麦亲眼见到的校园暴力草草结束。
似乎没什么不同。
施暴者享受了言语上的快感;旁观者作壁上观,践行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亘古真理;就连受害者也只是受到了点语言上的羞辱,身上没擦没破的,从头至尾定定地站在那里。
施暴前和施暴后,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但陈麦隐约觉得,她好像在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一位小姑娘受到了班级同学的排挤,她们没有动手打她,也没有把她锁在卫生间里在她头上浇水,而是告诉班上其他同学:“不许跟她玩。如果你跟她玩,我们就不跟你玩了。”
于是那位小姑娘成了班上独来独往的人,就连她的班主任也认为是她不合群,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少。
还好幸运的是,小姑娘有一个从小到大的朋友。
他知道小姑娘没做错过任何事,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她。
陈麦很想跟那个朋友一样,始终如一地站在那个孤独的人身边,告诉他:你没做错任何事。
可她确实又不太能做得到。
毕竟在现代社会的认知里,谈忠信他,
——做了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