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零花钱。
陈麦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那小半斤饴糖就是买来带回去给叶嫂嫂尝尝的。
当她吃饱喝足,充实又幸福地回到书院时,天色还早。她看了看四周,最终找到一个乘凉的好地方。于是她搬了一块石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坐上去,躲在高墙下的阴影中等待着谈忠信。
她选的位置极其好,就在书院对面,既能遮挡烈日阳光,也能清楚看到书院门口进出的人。这儿没有叽叽喳喳的小鸟和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可以在阴凉的地方小憩,也不会错过谈忠信下课。
她知道谈忠信嗜学如命,自然不会是放学最先走的那一拨人,很多次她都是在家中等到凌晨,他才缓缓而归。
谈忠信就读的圣笃书院,是附近九个县中最好的书院,听说书院内的教书先生大多是致仕官员,学识渊博又声望极高,吸引了不少远道来此求学的读书人。
圣笃书院并不像其他的书院坐落在山水林间,偏偏是建在了市井中。它的后面,就有条繁华热闹的大街,人群络绎不绝,叫卖声激情高昂。
不过对于陈麦来讲,相比于现代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机械声,这里的声音似乎更能让她接受。
所以她放心地靠墙睡了过去。
天空慢慢变得流光溢彩,此刻不再是纯粹的蓝和白,夕阳的照耀让天空充满缤纷,清澈的蓝渐渐趋于橙红色。二者交界漂浮着的缕缕柔白色,也逐步沾染上了火红的橙,它们时而聚合在一起,时而分散在天空各处。分散时犹如挥舞披帛婀娜多姿的仙女,聚合时又如普渡众生无情无欲的观音。
墙下的姑娘,安静地靠墙而眠。黄昏的阳光不再那么强烈,金光照耀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脸蛋也变得橙红。傍晚的风轻轻吹动着她的发丝,如梦如幻。
“好一副绝美的画面,好一位美丽的姑娘!”
“王兄,你口中的这位姑娘瞧着似乎不大雅观,她好像在流口水?”
握扇的男子摇摇头,欣赏不远处的美景继续说:“非也非也,张兄此话说得不对。口水人人都有,可若从美娇娘口中流出,那便是金津玉液。”
张姓男子听后,说:“既如此,王兄何不前去相识一番?也好替美娇娘擦擦她的‘金津玉液’?”
“这……”握扇男子面呈犹豫。
张姓男子偷笑,又道:“难不成,王兄是害怕家中嫂嫂?”
“一介妇人,我怕她作甚!”
“那王兄为何不敢?”
看到同伴眼中的戏谑,男子微仰下巴:“何来不敢一说?”似乎是为了壮胆,他猛地展开手中折扇:“去便去!”
男子说完便走下台阶,往墙下熟睡的女子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熟睡女子的面前时,身后便传来一阵大笑,笑声中的讽刺意味毫不遮掩。
男子恼羞成怒,骂人的话欲脱口而出,转身却突然被同伴拉走。
男子看着刚才还站在书院门口的同伴,一脸疑惑:“你拉我作甚?”
“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同伴快速把他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袁璟出来了,你没听他在笑那个谁吗?”
“谁?”
“啧。你看美娇娘看傻了吧,还能有谁!”瞄到书院门前的身影,同伴也顾不上解释,拽着还在莫名之中的男子逃离此地。
笑声也吵醒了熟睡中的“美娇娘”。
陈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便发觉有两个身影一溜烟儿地消失在街角。
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又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打着哈欠看向对面的书院。
已经到了下课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陆续走出了书院。
当看到书院门前站着的熟悉身影时,陈麦有一瞬地惊讶,她没想到谈忠信竟然也出来的那么早。
既然这样,她也就做好提前回家的准备。她起身挎上包裹,里面装的是在街上买得饴糖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物件,朝书院门口招手。
谈忠信没有注意到她,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故意。他的视线一直看向远方鳞次栉比的屋顶中的某一个,他跳动的心也被住在里面的某个人牵引着。
陈麦见状,索性直接上前叫他。可不等她喊出口,就被人抢了先。
“谈忠信!”说话的人站到了谈忠信面前,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和他们般大的书生,“谈大举人今日不同往般啊,怎连先生的提问都未答上来。”
男子故作担心,揶揄道:“谈举人可有何烦心事?说来给我们听听,也让我们开心开心!”他笑着看向众人:“各位说是不是啊!”
“是啊!”
“谈举人说出来吧!”
“对,莫羞得像个妇人似的!说出来才好啊!”
年轻男子身后的跟随者们你一句我一句,无不在嘲弄侮辱着谈忠信。而谈忠信则站在原地沉默着,似乎并没有出声反驳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