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是给先生说过,想找两个懂地形的,在京郊勘探一番吗?”尉迟明宪道,“赵闻也兴致勃勃呢,我看他恨不得晚上不睡,也要出门看山……”
“你看现在,我们还有时间吗?”司徒申道。
尉迟明宪挠头,“你早和殿下说了算了,叫他去跟他爹商量,那举国之力不比咱们牛多了?”
司徒申:“国舅方才在朝堂上表了态,要将手下石英折价买进国库,供军队使用,这节骨眼上,还叫殿下上书勘探新矿,那不是在打国舅的脸吗?再说以国舅的性子,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名声,也不可能放任我们成功。”
尉迟明宪:“那……”
司徒申:“且从长计议——”
“你要从长议什么?”
两人转头,竟然是太子。
“殿下,”行礼到一半,就被魏暄摆手制止。
“阿碧对我说,你给鸣乐阁送了好几趟东西,”魏暄走来,拍了拍司徒申肩膀,“韶歌那我的确疏忽了多谢你。”
“喝,”司徒申皱眉,“那都是过年前后的事了,你哪是‘最近’疏忽了韶歌?你都半年没踏进过鸣乐阁了吧?”
魏暄脸上一红,“我这不是……”
“你都比不上我娘,”司徒申哼道,“人家两个人今天你进宫了,明日我出宫去,都快相处成忘年交了。”
“……烦劳夫人,”魏暄道。
司徒申:“劳烦谈不上,我娘在家里面孤独,韶歌能叫她老人家开怀半日,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魏暄:“韶歌少不经事,难免惹出大小祸事,改日我登门——”
“可别了吧,”司徒申一笑,“你登门?我家先沐浴焚香三日,不是给人添麻烦。”
魏暄的面容一僵,“我……可微服易容——”
“有那时间,你不如多休息一晌,”司徒申道。
毕竟魏暄如今的面相……一看就是忧思过度,终日操劳,实在应该好生补养。
“君子居庙堂,你且在宫室之中端坐,其余诸多杂事,不是还有我们?”
“就是的殿下,”尉迟明宪忽然道,“这小子对咱们小韶歌目的不单纯,你可劲儿叫他花钱,他应该的!”
“你才目的不单纯!”司徒申暴起,一手环住了尉迟的脖子。
“诶诶诶,气急败坏!”尉迟连连拍打他的手。
司徒申:“韶歌一个小姑娘,我能想什么?”
尉迟:“小姑娘——哼,司徒申,你前两天跟祁澈商量小姑娘适合戴什么宝石,我可听见了。司徒老五,你他娘的又没有妹妹。咱们目之所及,前后听说过的,除了韶歌还有甚么小姑娘?”
魏暄看着扭打在地上的两个人。
别过眼去,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是送人去前线战场。
这些从东宫送出去的人,有多少能回来?
眼前还在玩闹的少年人,走过这一重山水,谁人还能找回经年的欢愉心思?
谁人不想永远留在此刻?
魏暄想要回到黄河决堤之前,他的童年挚友从未上过战场,他的启蒙恩师尚在,面对任何事,都能有所依靠。
而眼前人呢?
打斗声掺杂笑声,回荡在冶炼厂之中。
今时今刻,又会成为多少人回不去的曾经。
祁澈脚踏铁甲铮鸣之声,来到了众人身旁。
“殿下,时间快到了,队伍……即将出发。”
扭打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好,蜷曲的衣领被捏捋笔挺,胸甲寒光亮得刺眼。
“平沙洲已经收复,登州商道即将复通,”魏暄对司徒申道,“你此去边郡……”
“从斯兰购入甲胄,是最快的方法,”司徒申道,“赤狄没有自主科研的能力,我们落下的几步,只要金银便能追回。”
“请殿下放心,商道之事,司徒申必定解决,”他垂首抱拳。
“至于金银辎重,和陛下懿旨,”魏暄道,“你不必担忧。”
“静候殿下佳音,”司徒申说。
“……还有一事,殿下”他抬起头,走进两步,才低声对魏暄说。
魏暄:“你讲。”
“此去边地,刀剑无眼,”他道,“司徒氏满门英豪,我若殉国,家中不会悲伤过剧,只是……”
魏暄抬眼。
“殿下万请珍重自身,大业虽远,殿下自行天道,自会有他人再来相助。”
“阿申——”
“还有韶歌,”他说,“劳烦殿下,别叫她……太难过。”
他的肩甲擦过魏暄的袍袖,好似带着远方的熔岩之火,将热浪滚了满身。
转眼又是一个新年。
韶歌仍在司徒府中度过。
这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