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流儿坐在床边,抬手试探着温琅玉额上的温度。
没有热度,寒凉得仿佛坠入冰窖。
“被煞气操控,会怎样?”
金童惊慌,想说什么,却被玉女拦住。
“流儿,温大人应当是吸收了什么东西,导致她内息紊乱、阴血暴动,煞气也不受控,眼下我们也没有法子……”
吸收了什么东西……
邬流儿想起来,在长卿的怨念之境坍塌时,有一阵凝聚起的光团融入温琅玉的身体里。
“怎么会这样……”
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邬流儿伸手试探过温琅玉的眉额,面庞,肩颈,轻轻握起那双冷得攥在一起的双手。
她翻身下床,在刀割般的空气中烧起银炭。
“你们俩扇扇火,让屋子热起来。”
金童玉女不敢耽搁,忙拿起两把小扇子,蹲在炕边扇风。
邬流儿朝四周看了一圈,将烛火多点了六根,就连屋里柜子储藏的新被褥也被她抱了出来,掀开帘幔钻入床榻上。
她将床上的被褥盖在温琅玉身上,又用新被褥叠上。伸出手,不断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将温度传给温琅玉。
被褥中的美人依然冒着冷汗,贝齿轻咬,看上去在隐忍着,很是难受。
那面颊上的红色划痕,仿佛也因为体内阴血的暴动,越发朝外渗了一般。
邬流儿看着这道渗血的伤口,忙用乾坤袋中的白布止住。
然而不知怎的,温琅玉的阴血没有腐蚀掉白布,邬流儿一时发怔,又连忙抛开念头继续止血。
整个房间里,暗红色的煞气四处暴动,像在咆哮宣泄。
那双被邬流儿紧紧包裹住的冰凉双手微微轻颤,仿佛用尽力气回握着邬流儿的手。
温琅玉眉额轻蹙,气若游丝。
“冷……”
邬流儿来不及多考虑,解开外袍,跪坐在温琅玉身后,将这浑身冰凉的美人紧紧搂在怀里,试图将自己身上的体温传送过去。
温琅玉身上很冰,冰得仿佛血液都已凝固成冰块,几个呼吸间便能将人冻伤。
加上她身上源源不断冒出的煞气,宛如一柄柄刀刃,从受了冻的邬流儿周身刮过。
邬流儿疼痛难耐,咬紧牙关,忍着怀里冰寒般的温度,紧紧将温琅玉拥在怀里。
“金童玉女!扇大力点!”
帘幔外两个小孩吭哧吭哧的扇着火,听到邬流儿的声音越发卖力起来。
“已经很用力了!”
她们已经热得额头冒大汗,后背都湿哒哒的。奈何床榻上那位大人依然冻得像块千年寒冰,她们怎么也不敢停下手来。
邬流儿只得认命,继续搂着温琅玉。
煞气里裹挟着血腥气,将温琅玉身上原有的虞美人香都冲淡不少。
邬流儿强迫自己静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偏头,看着温琅玉拧眉的面容。
即使是身上冻得痛苦难耐,这人依然是一副忍受的模样。
邬流儿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试探着温琅玉身上的体温。
已经温热了不少。但相较于正常人的体温,还是偏冷了些。
似乎是控制煞气和体内的阴血太久,有些疲累,温琅玉向身后倒了些,靠入邬流儿的怀中。
那抹明艳的醺红依然如红云般浮动,在温琅玉的面容上像点染开一整片天空的红霞。
银炭烧灼后的热意渐渐传进帘幔内。
也不知是不是阴血暴动得到有效压制,温琅玉周身的煞气消散许多。
她面上的醺红尚未消退,缓缓睁开眼,一双深潭似的眸子看着邬流儿。
邬流儿舒了口气:“温姐姐现在还冷吗?”
温琅玉摇头。
“饿吗?想不想吃点什么?我买了荷叶鸡还有白米糕,吃完给你泡杯红枣枸杞茶。”
温琅玉气息依然细弱,轻轻抬起指尖,戳了戳邬流儿的下巴。
“我没有力气。”
“……”邬流儿沉默了会儿。
“……我喂你吃。”
温琅玉收回手,将搂着她的两条胳膊推出去,示意邬流儿可以下床拿荷叶鸡去了。
邬流儿轻盈着步子走到案几边。
她抬手将头发上的束带解下,重新束发。
几缕发丝在她耳鬓边垂搭着,与那桃花似的眼尾仿若相连,晕染了一抹灵气。
邬流儿随意摇了摇头,脑袋后的发尾便像注入了灵魂,轻盈甩动着。
床榻上的帘幔没有拉下,这一幕落入温琅玉的眼里。
她单手撑着下颌,侧躺在床面上,宛如一朵盛放的虞美人。然而此时,这朵虞美人却在细心观察着另一边的桃花般清丽的少女,像在思考着什么。
邬流儿抱着荷叶鸡,赏了几块肉给靠坐在炕边大喘气的金童玉女。
“辛苦你俩了。”
“呜呜,好感动,流儿居然先给我们吃。”
两个小孩擦去脸上湿涔涔的汗迹,感动得热泪盈眶。
邬流儿抱着剩下的一整只鸡,坐回床榻。
她将荷叶包着的鸡肉放在床面的小案桌上,将荷叶一片片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