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身体躺在西偏殿,完好无损,却早已没了气息。
若是她不耽搁太久,早早回去,或许就不会……
是夜,玉眠不知几时昏昏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玉眠前去服侍陛下起身。
玉眠手上有多年积下的老茧,不够柔软,触碰时叫人极不舒服,再加上帝袍繁复,她不知怎得就弄错了步骤,耽搁了不少时间,赵怜筠的眉头越皱越深。
她察觉出赵怜筠不悦,但也只能提心吊胆的继续,险些忘了呼吸。
“滚出去。”赵怜筠已完全失去了耐心。
“是!”玉眠连忙退下在外头候着,不一会儿便见有名内侍进了殿内。
很快,赵怜筠便走了出来。
见她跪在一旁,冷声道:“回去学规矩,明日若还是如此,自己去领十板子。”
玉眠身子轻轻颤着,若是如此,她岂不是不能去为娘娘致奠……
趁人尚未走远,玉眠总算鼓足勇气开口道:“陛下,奴婢今日可否随宫眷一同往……”
她话还未尽,便被赵怜筠身后的内侍转头狠狠瞪了一眼。
一个最末等的宫婢罢了,竟敢在陛下面前要请求,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莫不是活过头了?
赵怜筠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再看见那双眼,他蓦地变了神色,随手指了一处道:“去那儿跪足四个时辰。”
说罢,不等玉眠反应过来,便有人将她压到坛前跪下。
玉眠心中懊悔,为何偏偏是现在,她惹恼了陛下。
玉眠摩挲着手中的茧,眸光渐沉。娘娘身子娇贵,她是做粗活的宫女,娘娘不说,她竟没有意识到这茧子会磨的人不舒服。
辰时,又开始落雨了。
雨势倾盆,不到一刻便将玉眠淋了个透,宫服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将她原本就清瘦的身形勾勒出来,显得更为瘦小。
玉眠忍不住想,这场雨是上天对娘娘的悲悯。于是她就在雨中,朝着坤宁宫的方向,郑重的嗑了三个响头。
再后来,她几乎是被雨水裹挟着摇摆,完全无法睁开眼来。
阿宛偷偷跑来,替她撑了会儿伞,玉眠怕有人瞧见,赶忙催促她离开。
直至跪够了四个时辰,玉眠才被阿宛扶回了偏殿的耳房。
“玉眠姐姐,你快先喝些热水暖暖身子。”
阿宛转身翻找房中的柜子,却也找不出一件稍厚实的衣裳。她看着在床沿下瑟缩成一团的玉眠,看着好似没比自己大多少。
对了,她一直带在身边的还有件厚衣裳,可能小了些,但玉眠应当能勉强穿上。
阿宛自从被拨来伺候玉眠后,便搬出了原先的住处,住在这间耳房的配室。她很快取来了厚衣裳,替玉眠脱下了湿衣。
只是……在衣衫尽数褪下后,阿宛不禁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
玉眠的腹上、腿上满是伤痕,虽不是新伤,却能看出是受过折磨才能留下的,挑的还都是隐秘之处。这些肌肤被衣物遮盖,平日里根本瞧不出来。
阿宛不敢再看,连忙别开眼替玉眠穿好了衣裳,绞干头发扶上了床。
入夜,急切的敲门声“笃笃”响起,阿宛守着玉眠还未入睡,忍着困意去开门。
来人竟是养心殿的内监王宜,昨日吩咐人送药的也是这位公公,想不到他竟亲自过来了。
来不及细想,阿宛正打算询问来意,便听王宜斥道:“玉眠呢?陛下回宫后御前无人,她跑回来偷闲,真是好大的胆子!”
“王公公,姑娘她是淋雨病倒了,并非故意躲闲,您可否去陛下面前……”
王宜嗤笑一声,“我们这些个做奴婢的,谁也不敢忤逆主子,她今儿个哪怕是腿折了,也要爬去养心殿,懂了吗?”
阿宛不敢吭声了。
玉眠听清了两人的对话,连忙穿好鞋袜出来。
“公公莫恼,我这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