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雁却仍然在说着他们的相遇,陷入回忆不可自拔。“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我茶饭不思找了好几年,终于在去年的皇家夜宴中与他再逢!大哥,你说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说完不忘嘲笑他,“倒是大哥你,究竟喜不喜欢那冯春生?若是喜欢就抓紧,你我兄妹二人将他俩拆散了岂不正好?”
“有些事迟疑一时,必然悔恨一世。”
“别管我爹说什么,想做就去做。大哥,你不是王家的棋子,你是长子!你的主见和胆魄呢?”
王啼眸子黯然,“妹妹,你是女儿家,不懂。”
“我是不懂你们的权谋算计,但是我懂什么叫遗憾。”王北雁跺脚,恼他不知变通。“大哥,最不济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按照王家组训,受人滴水之恩,当掘井泉相报。就算爹他知道了,也不会不许你还这一份恩情吧。”
“话又说回来,大哥你可知这冯家千金自幼被送走,一待十几年,与太子面都没见过几回,更谈不上两情相悦非卿不娶!”她举手投足都是胜券在握的得意,“但我与太子殿下不同,太子殿下眼里有我,只不过是碍于皇命不得不娶她罢了。你想,若冯春生当真嫁进太子府,嫁给一个压根不爱他的男人,真的快乐吗?会幸福吗?而你,日后无论娶了谁回来,打从心底里还是觉得缺憾,对她公平吗?对自己又公平吗?”
王啼顿了顿,这些道理他懂,缺少的是勇气。被王北雁这么一激,到底年轻血气方刚,当下坐不住了,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剑大步跨出门外。
月色高悬,宵禁时分街上一人也无。他学做夜行歹人,一路驰骋在屋檐瓦角欲行不轨之事。
于他而言,翻墙入户去见一位姑娘,可能是此生做过的,最荒唐,最不合礼数,最肖小之事。然而他却做了,有那么些孤身与天下为敌的悲情,可当他真正站在相爷千金的院落内,望着房中那星点的微光,才知心底的渴望原来在他自己都不曾发觉时已积累地这样多。这些时日的麻木,只会叫反抗来得更激烈!
花骨端着盆推门出来,冷不丁见到一个人站在月亮门处吓得一松手,若非王啼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这铜盆倾覆的声音定然要惹来家丁探查。
“你是……王小将军?”花骨指着他,结结巴巴不可置信道:“这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会出现在相府?”
王啼将盆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负手退开立在几步之外,星目微垂,轻声道:“夤夜叨扰,多有见谅。不知冯小姐可歇下?能否一见?”
随着吱嘎一声,花朵端着汤碗出来,见了他二人不由一怔,脸色陡变之下便欲唤人,岂料冯春生的声音自房中响起,“花骨你来帮我更衣,还请王将军稍待片刻。”
王啼精神为之一振,抬眸望向轩窗,按耐下剧烈跳动的慌张,轻声道:“多有打扰。”
不过片刻,花朵便来请他进屋。
屋内一如既往,只是这次连屏风也未放置。王啼稍放肆了些,眼神扫在冯春生脸上,胸前,他迫切想要知道她伤情如何,但他并没有透视之术,无法从她裹紧的衣衫上看出那一箭的走势与凌厉。
冯春生已梳洗过,换了干净的衣裳。素色的衣裙本平平无奇,但穿在她身上,却又穿出了些冷峻的味道。有些像仲夏夜忽来的一阵凉风,带着昙花一现的芬芳,只在鼻下一嗅便转瞬即逝。
王啼观她面色苍白,神色疲惫,心里抽痛,却无任何立场上前去握一握她的手,去拥她入怀,想至此处还觉出了些心酸,一时怔在此处望着她,半晌无话。
冯春生伤口再度崩裂后长得不太好,有些溃烂溃脓,太医早些时候来剜了去周边的腐肉,直到鲜血淋漓才罢手。重新再长一次岂是容易?饶是她皮实惯了的人也疼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太医刚回太子府复命离开,她才收拾得当,这王啼又来了,冯春生倦怠不已,只想着早早上床躺着。是以她率先开口,不想嗓子像是被开水烫过般,嘶哑干裂,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着实让王啼一惊!
“将军深夜相府来见我,春生万分感激。当日是我本能之举,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王啼凝眸望着她,瞧见她眉尖紧蹙,一只手紧紧捏住座椅扶手,两鬓有薄汗,眼底满是血丝,知她在强忍着疼痛,诸多不舍和心底话都化作了不忍,轻轻开口,怕惊了仲夜寒蝉。
“是在下思虑不周,一心只想着要见你一面,却全不曾想过你重伤在身需要休息。”王啼顿了顿,他多想问一句,我府上备下了千金良方,几十奴役,再珍贵罕有的药材都会为你去找来,你愿意随我去吗?
太子殿下能给的除却声名,我王啼都能给,甚至倾其所有。若他日后为皇,三千粉黛你只是其中一个,但在我处,只想与你一人共白首。
这些话太放肆,唐突,乃至有造反之嫌,哽在喉头刮骨刺肉一遍又一遍,也只得和着血咽下去。
冯春生看不懂他眼底的浓郁,只道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