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六。
等了很久,井之绘都没有下楼。
栗原坐在偏厅长桌前安静等待着,毫无怨言。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身体开始忍不住蜷缩起来,他把脸埋在自己臂弯里,昨夜的偏头痛断断续续到了现在。
头痛欲裂时,浑身上下都不痛快,每个细胞都变得愤激又狂躁,叫嚣着要他去做一些关于破坏与毁伤的事情,却也不能稍稍舒坦一些。
他是从不会烦扰旁人的,无论如何。
五指用力攥紧,复又放开,无法遏制的痛感会慢慢耗尽人的意志,逐渐觉虚脱无力,他抓住自己的头发,自我厌弃只想要脑袋更疼一点,再疼一点……
疼痛不知何时散去,意识涣散被睡意侵袭。
井之琦回家时,注意到客厅里有个人正以臂为枕伏在桌面上,外套随他动作绷直着,显出窄瘦的背脊,那头墨黑的发凌乱掩了耳尖。
她看了眼腕表时间,怎么这时候睡着了?
周围还只有他一个人。
喊来家佣询问,才知道井之绘昨晚压根没回来,估计又和她那群朋友过“疯狂星期五”去了。至于补课什么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里睡得昏天暗地。
井之琦无声叹气,回头看着这毫不知情的男孩子,走近一些本想喊醒他,却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视线移到了桌上尚未来得及收起的白色小瓶。
栗原手臂倏忽动了两下,压着的肘部翻了个边,已有醒来迹象。几秒后慢慢直起腰,似有所察,困顿地偏头朝她望过来。
井之琦正接了杯热水回来,“要喝水么?”
不待他回答,她已将杯子朝他推了过去,语气平淡,“偏头痛?”
白色药瓶上面的标签她识得。
栗原望着面前那杯氤氲着雾气的水,犹豫片刻终是接过。触手便生热,入喉乃适宜的温。
视线同样触及那药瓶,他径直拿过收进了书包里,不好意思道,“谢谢。”
声音沉闷,透露出主人因身体不适而低落的情绪。
他此刻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好。之前半梦半醒,意识在清明与朦胧中来回,莫名生躁意。睁开眼后眼神不耐,心绪烦乱。
“你可以试试按摩一下这里。”井之琦指了指自己的后脑。
他看着她,不明所以。
井之琦淡然一笑,“不介意的话,试试看吧。”
她蓦地靠近他来。
他望着她靠过来。
她站在他身后,手指毫无征兆地按上了他的后脖颈,不知触着哪个部位,按下的一瞬间,栗原只觉疼得要命。
井之琦的脸庞也凑得近了,与不知名的淡薄芬芳一同袭来感官的,是她清亮眼眸与安抚般地轻声细语,“不要动。”
宛如魔怔,栗原听话地忘了动作。本欲推开对方的双手,此刻竟无措。
“这里是风府穴,这是风池穴,按这两处会好受许多……”井之琦用右手拇指打旋按摩他颈侧一处,其余四指在头上部固定住,按照记忆里的动作,试图缓解对方的不适。
她的指尖是凉的。挨得有些近,他望得清她的眼睫了。耳畔传来的声音细且柔,他有点恍惚,一时忘却该挣脱她手,这样与人近触,是犯了自己嫌的。
可方才头疼实在厉害,正打算吃药,她就在这时回来,给他递了杯水……他想不出理由拒绝。
栀子、白茉莉,夹杂着薄荷的草本香气四散在鼻间,有些淡淡的、微弱的小刺激,他分不清是窗外的花还是她,亦或都有,理智随飘忽的眼神一起出走,怯怯逃避到窗外,与那些植物一起缠了结。
井之琦望着男孩子的耳廓与发尾,回想他往日冷僻模样,看人眼神偶尔有些未敛的戾气,叫人不知哪里惹他不痛快。
此刻想来,偏头痛大概是原因之一,疼得莫名而无征兆,这种慢性毒药般的折磨,他却是惯忍着,不动声色地静置着,等这阵缓过去也就好了。
不过两分钟尔。她的手指离开后,栗原随即感觉神经舒缓许多,比之方才,简直可称神清气爽。
他慢吞吞地道了声,“谢谢。”
井之琦抱歉道,“我也才知道她昨晚没回来,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栗原看了眼手机屏幕,现在已近上午十一点,也没因为浪费时间空等这么久而生气,脾气颇好道,“没关系。”
“是遗传还是最近学习有压力?”井之琦有些意外,年纪这么小就偏头痛,一般要么是家庭遗传因素,要么精神心理原因。
如果学习或工作压力过大,造成情绪长时间处于紧张、焦虑状态,导致大脑无法得到放松、休息,就可能会造成偏头痛。当然也不排除食物药物等其他诱因。
她见他刚才疼得还蛮厉害,“经常这样么,看过医生吗?”
栗原摇头,其实不止头疼,浑身都疼。他偏头痛的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