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见斜阳当空。
北边天高云阔,不比良关日照颇长,此时过了中秋,天气也格外清爽。
阿芙跟在亲卫身侧,左右不时见着三两成群的将士练兵回营。
他们多半久别家乡,更少见阿芙这般妙龄少女,不由纷纷侧目回望。
阿芙便深刻领悟了杨见翊的告诫。
她埋下头,跟紧那名亲卫,快步进了大帐不远的那顶白顶帐篷。
进到帐内,只见周蘅竟懒散地半躺在长榻之上,手里还拿着串不知从何而来的野果。
裴炎负手站在案边,脸上无甚表情。
直到见了阿芙安然无恙地回来,他这才微微松了眉眼。
“如何?”
阿芙笑着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细说,帐门又被拉开。
岳庭知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见裴炎安分地留在帐内,忽而又态度恭敬地对他一笑:“裴大人,殿下有请。”
裴炎先是看了岳庭知一眼,随后安抚阿芙:“我去去便回,你若累了就先休息。”
阿芙乖顺地应下,却见裴炎顺手拿起了放在案上的绣春刀。
她不免疑心四起。
难不成裴炎竟提防着杨见翊?
可她没办法追问,裴炎已随岳庭知出了帐篷。
周蘅见裴炎离去,这才从长榻上坐了起来。
她笑盈盈地招呼阿芙过去,随后殷勤地给她递了半串野果,“快吃些吧!你肯定饿了。”
不说还好,阿芙经她一提,肚子倒真起了几声咕噜。
她顺势坐在榻边,摘了几颗小果充饥。
耳畔听周蘅好奇道:“那人便是景朝的皇子?他可为难你了?”
阿芙摇了摇头,“此人难以捉摸,但却没刻意为难我。想必六殿下是个异类,否则也不会被皇帝扔到这边境苦地带兵了。”
周蘅似懂非懂:“我们西羌的王子大多好战,倒少见他这般谋士将军。”
阿芙噗嗤一笑:“你未与他交手,怎知他是谋士?”
周蘅轻蔑道:“瞧他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若是领兵上战场,只怕难活命。”
阿芙不置可否,慢慢吃着果子,不由又想到裴炎离开时的模样。
他带着绣春刀去见杨见翊,难道是怕有什么变故么......
她在这边忧心忡忡,眼下裴炎已到大帐。
岳庭知将人带到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杨见翊此时面对裴炎,神情倒多了几分敬重,他徐身站起,随后请了裴炎落座。
两人对坐案前,一时竟分不出尊卑。
杨见翊轻眼瞥了瞥那把金刀,默不作声地替裴炎满了一杯热茶。裴炎也当若无其事地慢慢品了一口,甚至还夸了句:味道清雅。
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喝了一会儿茶,好似一对相熟的旧友。无君臣的拘谨,无同袍的克制,倒有那么些岁月静好之意。
一泡茶喝到末了,杨见翊才徐徐开口:“我已近两年未归丰京,旁的大事倒没听说多少。此间一报,便是这般轰动的消息。”
他面对裴炎,也没有隐瞒自己在朝中布有耳目。
裴炎淡笑:“殿下耐性极好,这般大的事情也滴水不漏地藏了下来。”
杨见翊也笑:“庭知仍是少年心性,与他说这些,于他百害无一利。”
他顿了顿,又道:“庭知忠心不二,沙场更为骁勇,是位不可多得的猛将。只是,论到筹谋分忧,始终不得力。”
裴炎指间一停,轻轻摆下茶杯,并不急着接话。
杨见翊忽然问:“裴大人对东宫作何看法?”
裴炎垂眸,嘴角隐下一丝迟疑,“锦衣骑从不妄议宗室朝臣。”
他忽然朗声一笑:“裴炎,我在问你东宫之所,没有问你东宫之主。”
裴炎猛然抬眼看向杨见翊,只见他面色坦然,眸子里有一种谓之野心的事物,竟这样光明磊落。
他就这样看了许久,可答案早已存在心头。
裴炎冷声道:“能者,皆可入之。”
像是得到了自己期望的回答,杨见翊的面色多了一份从容。
他又提壶替裴炎满上茶水,“我已近回京述职之期,不过离朝多时,诸多事务早抛之脑后,如今若要拾起来,只怕须得有得力之人搭把手。”
不待裴炎作答,他又进了一步:“还望使君,万莫推辞。”
他长指一扣,那壶盖被牢牢地按紧。
裴炎平静地望着杨见翊。
这位少年时意气风发的皇族将军,现如今早已没了那分愚钝的傻气,眼下的杨见翊面容笃定,气质更愈发深沉稳重。
裴炎已觉他分外陌生。
燕峡山高路远,杨六郎恰好在此野蛮生长。
无人在意边境已数年未临骚乱。人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