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闻言一怔,顿时不解这半路杀出的谢靖堂究竟是何居心。
裴炎长指半折,那信纸被他揉作一团,轻飘飘地抛入了小池中霎时没了踪迹。
他曾替皇帝密察中书令,自然见过谢靖堂的笔迹,他笃定此信绝非伪造。
可周蘅又与他有何干系?
他冷眸轻移,目光落在周蘅脸上,算不得有多和善。
周蘅瞧出他的心思,却无惧意,“裴大人,那日你走后,找到我的既非你的同僚,也不是特穆尔的走狗,而是这位谢侍郎的亲卫。”
她又笑:“他说侯爷曾有恩于他,身为人臣虽不能亲手护姑娘周全,但也愿尽其所能替侯府伸冤。”
裴炎没搭话,心中对这番说辞仍持怀疑。
周蘅便道:“谢侍郎说你必然不信,不过小池坞的机扩位置的确是他转告于我。否则,我也没能力来此见姑娘。”
阿芙闻言生奇,讶然道:“你说那人知晓小池坞的秘密?”
她心生疑惑,却没与周蘅坦白。
爹娘生前好客,但也不愿招惹小人,由此才立下机关重重,只交由至信之人知晓。
裴炎算得上是阿爹的亲传弟子,他知晓小池坞的秘密并不奇怪。
而这位谢侍郎,莫说他年长阿芙近乎一轮,两人本无结交缘由。就是当年她在丰京,也从未见爹娘与这号人物有所来往。
由此阿芙自然不知其意,更不清楚他与小池坞有这样深的渊源。
此言一出,竟连裴炎也失了方向。
谢靖堂的立场暂不妄议,他信中指点让他们前去投靠带兵戍边的皇六子,裴炎更不懂他意欲何为。
自入锦衣骑以来,裴炎甚少与这位不得宠的皇子打交道。
并非裴炎拜高踩低,实是毫无交集的机会。
朝堂人人皆知,六郎杨见翊,只因出身低微母妃无宠,小小年纪便被扔到军中历练。
所幸杨六郎也是个硬骨头,这么些年建功不少,如今兵权在握,虽仍不得近宠,可在朝中也算有几分颜面。
连裴炎这奉命监察宗室百官的镇抚使都与杨见翊无所交往,谢靖堂跟他居然有此私交,他不由更生顾忌。
周蘅见二人各有所思,自然也不明所以。
那亲卫只交代了谢靖堂给出活路的办法,她带着信纸,又依据那亲卫口述的要门来到小池坞,仅此而已。
谢靖堂甚至与她坦白,裴炎极有可能不会采信,周蘅甚至会死于绣春刀下。至于如何让裴炎听他所言,全由周蘅自己想法子解决。
而谢靖堂到底为何出手相帮,又为何放任她这朝廷命犯出逃,周蘅来不及追问,那亲卫早已拔身离去。
她仍记得那亲卫叮嘱:“哪怕逃到小池坞,也仍不安全。若裴大人不肯北上,后果由他一人承担。”
如此一句,她又原原本本地告知裴炎,当下要他作出决定。
其实不必谢靖堂提点,阿芙也心知小池坞绝非固若金汤的藏身好去处。
而现下关键只是一事......
她沉默半晌,这才开口:“谢靖堂所说那人,可信得过?”
裴炎默然道:“六殿下向来不涉党争,他带兵多年,近身皆是过命的亲卫。若能入得军营,追兵倒是不敢轻易造次。”
周蘅见裴炎松口,这才面色稍缓地叹了叹:“如此你肯放心了?”
她这才提步,刚要往阿芙的方向前去,不料裴炎却横刀一拦。
“你不过小小教坊医女,居然有天大的能耐纵火伤人,又骗得朱夫子顶替他入宫作画。你身后是谁?”
不料周蘅只是冷笑:“裴大人,你可知血海深仇,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必追到天涯海角方休?”
她的心房抵上刀鞘,毫不畏惧地看向裴炎。
阿芙不忍道:“裴炎,阿蘅也是可怜人。我......我远不及她。”
她气血翻涌,旋即又扶着门廊喘着粗气,整个人像忽然脱力般没了支点。
周蘅毕竟医者仁心,顾不得跟裴炎纠缠,几步奔了过去忙伸手摸她脉象,心知她是情绪起伏,旧伤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地叹了口气。
裴炎此刻也跟了上来,神色极为紧张。
周蘅颇有怨气:“当日便与你说了,她不能再经受这般奔波。”
阿芙见裴炎面露愧疚,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袖角,又对周蘅摇了摇头。
她不用细问,也知周蘅为了那夜的刺杀受过多少苦。
而她也只是依仗着裴炎的荫庇,一步步走向了最丑陋的真相。说到底,她比周蘅幸运许多,却也悲哀许多。
她顺好了气息,人也被裴炎带回了屋内。
此时三人对坐着,可裴炎和周蘅瞧着彼此并不顺眼。
阿芙心叹都什么时候了,他二人还有闲情斗气。只是按下不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