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自幼相识,只是阴差阳错,每每与他见面,阿芙都不肯说些好话,他瞧她也从来都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他是个模样十分俊朗的小年轻,用刀的身法更是妙极。
那人在离良关很远很远的丰京城当差,少时一别,她再没见过他。
阿芙还记得那些日子,他见着自己,总要恭恭敬敬地称呼她大小姐,似乎见过她的刁蛮任性,非要拉开些距离。
阿芙不喜欢他这样喊自己,于是更不愿理他,两人碰了面,她都赌气般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
如此一来,他再见着她就也不再多话。
阿芙想,也许他讨厌她。
她随爹娘到了良关之后,总想他们一家哪日凯旋回朝,他也会在大殿上站着,这样一来,她就能再瞧他一眼。
在良关的日子单调乏味,她与将士们毕竟年纪有别,到底也不算知心好友。
而那些远征在外的将士只拿她当妹妹消遣,真正聊以慰藉乡愁的,是那每隔一段日子就送来军营的家书。
阿芙知晓,这些书信有一部分来自丰京。
而其中有一封,必然会送到阿娘手上。
阿娘会在睡前读信,阿芙便闹着要听。
信的内容她大多已不记得,她却总能想起阿娘温柔的声音。
因那信里总会写上这么一句:“惟愿小妹近来安乐。”
阿娘温柔地唤她小妹,不知怎的,阿芙想听他亲口这样喊一句,而不是见面时冷冰冰的那声大小姐。
她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记着她的。
再后来,阿芙跟爹娘去了蒙原,懵懂之中结下这门令人艳羡的亲事。
丰京的来信,最后不知为何又成了:望大小姐安。
阿芙慢慢琢磨通透,她想他大概是讨厌她了。
这些年的茫然和挣扎,在那日良关轰天的大火中再次被推上心头。
阿芙望着他,居高临下的锦衣将军果然心思难测。
斜阳微跳,阿芙的思绪猛然荡漾。
她这才回过神,幽幽地转头看向裴炎,自嘲道:“你一时喊我小妹,一时又改口叫大小姐,也不知我之于你到底是过客还是亲人。”
她说,亲人......
裴炎微怔,他放下碗,嗓子里最后那抹清苦竟溢出几分酸涩。
他想了想,低声道:“你是恩公的爱女,自然是我的亲人。”
他落尾的那声极重,亲人,如此也好。
阿芙抿了抿唇,这称呼在她心间一跳,惹得她惶惶不安。
她想着想着,忽而又像是记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竟没忍住噗嗤一笑。
裴炎被她笑得心里发怵,他见她翻身跳下床,埋头在榻边的柜子里翻找着。
不出片刻,阿芙捧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又巴巴地蹲在床角,眼神里竟几分调侃。
她轻轻掀开盖子,盒子里琳琅满目摆了一堆成色尚佳的珠钗。
她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支钗子,“只不过五哥送我这些首饰,着实是......”
那句差强人意,到底没说出口。
他裴炎送礼的诚意十足,可款式实在不敢恭维,想来是给掌柜当冤大头被狠狠宰了一笔。
裴炎头一次被阿芙如此嫌弃,当下竟有些局促。
他清了清嗓子,以此掩饰狼狈,嘴上却不认输:“你若不喜欢,还收着做什么?”
阿芙见裴炎伸手要来夺珠钗,可她早有准备。
她稍反手把盖子一推,前臂轻收,盒子被她安安稳稳地挪到了身后,裴炎自然抓了个空。
她好不容易叫裴炎吃闷亏,顿时心情大好。
裴炎一叹,见她心情转好便也不想计较。片刻,他又正色道:“珠钗虽送得不合意,但你的及笄礼我可费了不少心力。”
阿芙闻言一怔,思索半晌,皱眉道:“那年我已回到江南,哪曾收过什么礼?”
裴炎见她果然不得真意,不由轻叹:“雀翎刀原来算不得礼物。”
阿芙抬头瞧他一眼,登时哑然。
她又回头看了看高悬白墙的雀翎刀,只见刀鞘早已蒙尘,孤零零得被她冷落在一侧,哪还有当年光华。
见此情景,阿芙霎时之间百感交集。
她也不知是喜是忧,手一颤,怀里捧着的珠钗竟直落而下,眼看就要粉身碎骨。
万幸裴炎瞧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快手一捞,一掌将木盒接稳,免去这些珠钗的无妄之灾。
阿芙惶惶然朝雀翎刀走去,边走还低声呢喃:“原来阿娘的刀竟是你送来的......”
裴炎放好木盒,轻步下床,站在她身后定定瞧着雀翎刀。
“当年良关城破,我在废墟搜寻十数天,这才找到恩公夫妇的遗身。万幸大火烧起时,恩公一行被沙丘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