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内翻出了那块乌绿色的青铜牌递给阿芙。
她接过,见牌子上正反分别烙了“锦衣北司”、“八千户所总旗”两行字。
阿芙巴巴地望着裴炎,问道:“如果我弄丢了腰牌,会如何......”
裴炎神态轻松,“罚俸三月。”
他瞧着阿芙,嘴角一挑:“大小姐必然不在乎这点银两。”
阿芙一愣,深觉裴炎是在说反话。
她小心翼翼地问:“总旗的月俸是多少?”
他笑答:“不多不多,也就八两。”
阿芙猛然一惊,扬声道:“八两!岂不是统共需要二十几两?”
裴炎眉眼带笑地点了点头:“还有六两重置腰牌的花销,不过三十两。”
阿芙愤然:“裴炎,你疯了吧!”
他蹙眉瞪了阿芙一眼:“规矩不是我定的,银子也进不了我的腰包。所以,你不想掏钱便好好保管腰牌。”
阿芙嘴上嘟囔着,却十分小心地将腰牌收进了内襟,生怕惹出事端。
以前爹娘在世,她过着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吃穿用度都不输丰京世家小姐。
阿芙从未吃苦,更未曾因钱财忧虑。
而今她独自守着小池坞,一人生活虽无太大花销,可奈何她并无生财之道。
阿芙懂得坐吃山空的道理,由此难免紧张。
裴炎瞧见她慌乱的模样,隐下嘴边淡笑,慢慢道:“入城时你自管跟紧我和齐追。他带路在前,守城的人见了我自然不会多问。”
阿芙下意识嘟囔:“他们既然认得你这张脸,那腰牌岂不是多此一举。”
裴炎眸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他们认得我,却不认得你。我们进到城中,也许会遇上南司的旗官......锦衣骑南、北两司向来不合。”
阿芙虽分不清复杂的官衔,现下听了裴炎的语气,心想这位南司旗官应是与他不太对付的同僚。
她懒得追问,便垂眸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火丛。
过了半晌,她又忽然问道:“你忽然决定北归丰京,不会只是因为......”
她迟疑许久,那句“因为我”却迟迟说不出口。
她是否自视太高了?阿芙不敢越距。她与裴炎如今天差地别,若不是仰仗他喊父亲一声恩公,只怕她连飞鱼服的袍角都摸不着。
裴炎沉默片刻,语气十分平静:“蒙原使臣将抵京城,官家命我回宫护卫圣驾。”
阿芙微怔,心道果然。
而她更没料到,她有意无意回避了许久的话题,终究难以躲开。
裴炎似乎并不想对她有所隐瞒,甚至不认为这件事情会对阿芙有何影响。
阿芙心叹,裴炎应是不懂她的。
既然如此,她要坦诚告诉裴炎此行的目的吗?
裴炎聪明过人,他又是否早已猜到?
阿芙的心里没有答案,她的目的,就是忤逆皇命。裴炎会阻拦或是无视?又或者会不会将此事上奏天命......
她与特穆尔世子的往日种种,裴炎也是知晓的。他会怎么看她?怜悯、嘲笑,还是并不在意......
她的心底无措。
二人相对无话,迟迟才归的齐追将这一方静默打破。
他喘着气,手里拿着个水囊抱怨道:“爷,打个水而已,犯得着跑十里地吗?你也知道我轻功远不如你......”
他暗叹自己想出来的昏招,早知随便找地方打个盹算了,何须如此麻烦。
裴炎瞥他一眼,冷声道:“学艺不精倒怨我?”
齐追自知理亏,缩着脑袋乖顺地坐下。
他在行囊里翻找一通,找了些去腥的调料,两条烤鱼总算大功告成。
三人囫囵对付了一餐,随后各自歇息。
夜渐深,阿芙在屋内合衣浅眠。
她虽闭着眼,思绪也愈加昏沉,可她的意识尚有几分挣扎。
阿芙面朝屋内,鼻间满是干枯的稻草味。角落的篝火仍未灭,齐追和裴炎说好轮流值夜。
可阿芙知道他们谁都没睡。
火星“噼啪”一声,她陡然惊醒。
她在黑暗中睁开双眸,耳边隐约飘来低声细语,声音夹在夜风中依稀可辨。
她听齐追小声道:“......已派两名小旗跟着应宽留在麓州,一来威慑徐国公,二来继续搜查线索。”
裴炎淡淡道:“应宽虽可靠,但他毕竟不常跟着你们做事......再让慎行去一趟麓州。”
“好,我也有如此打算。”
齐追应下,二人又静默了一会儿。
阿芙听着他俩谈公事,本无更多兴致。
就在意识再度懈怠时,又听齐追忽然奇道:“只是此案仍有一点,我至今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