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消失。
一张清秀女子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那张脸,和她记忆中的一人的脸重合。
“抱歉……你等我一下”,
林太医咳了几声,那原本的男子音便成了女子磁柔的嗓音,“抱歉,瞒了将军这么久。我原身份乃那城内最有名的医馆之主,林阙。”
薛蔓当然记得,这是当时她送孩童时的隋漾去的那座医馆,当时那位女医者,正是林阙。
薛蔓坐起身,再度深深看了眼隋漾。
隋漾这会儿直接出了门,只余心虚一句,“一会儿再作解释。”
薛蔓身上除了腿根处的旧伤撕裂,身上还有其他刀箭的伤需要治理,这期间,她也听林阙讲了很多。
林阙入宫,不是为了隋漾。她最初要进宫,不过是因为她的一个志向。成良医,授医术,医世人。
奈何她是个女子,医馆无人问津。
她医术明明比那同场的人都更高,只因她是女子,她便失去入宫为太医的资格。
她活在市井中,见过一些贫苦的人家有人病了,开不起昂贵的药房,便用些虚空无实的土方子。
病没好转,一条命就这么拖着没了。
即使如此,那样的土方子在那些人堆里依旧流传。
幸运的,抗过来了,便说是靠方子。
不幸的,去了天边,只能言苦命一条。
于是,林阙便研究了些更新更优,又是普通百姓人家能承受的救治法子,都写了到书册里。
可因冠了她的名,那些书册无人在意。
能让天下人知道更多优良的医术与技法,她只好伪成男子。
恰好多年后的隋漾成了摄政王,隋漾要报恩,便答应林阙亲自面圣举荐她。
林阙才得以入宫编书,将医术授予更多人,那些医书也能受人推广。
私下里,她得以休沐归家,便也教林家养的那群军医更多的战场医疗技法,让更多重伤的战士能在那死尸遍地的地方得以生还。
这天下,从来都不止薛蔓一个想要求志为民的女子,也从来不止她一人,想要看国泰民安。
次日,青疏将鸟笼拿到院里,朱红的墙顶上站了好些小黑鸟,叽叽喳喳的,热闹得很。
她拉开笼门,将白鸽放走。
白鸽飞过那青葱繁叶,也落在那墙顶上,朝青疏歪了头。
薛蔓穿着了一身红衣,用红丝发带系了俩麻花辫,她跨出门,也歪头望向那鸽子,“好啦,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吧,不用再回来。”
白鸽似通人性,抖了抖羽翼,振翅而飞。飞往那无边的天际。
薛蔓挥手大喊一声,“有缘再见啦!谢谢你!”
今日是新皇登基大典,一国不能无主。
薛蔓才赶到春庆殿门外头,就听到林阙的阵阵哀嚎。
“天呐天呐,那个珠帘又勾住我头发啦!”
“还有一层衣裳吗?这可是三月的天呐!”
“等等,要不要少点头饰,我脖子酸得很。”
青疏和六安躲到一旁偷笑,薛蔓小心地走进殿中,看宫人们替林阙梳妆。
两日前,林阙曾问过她,“为什么你不自己来当这个皇帝?你有能才又名正言顺,为何让我来?”
薛蔓当时给的回答是,“我有才能,但更善武。而你自小跟随你的父亲,除极善医理,你政术文史都属上等。要让家国安稳,满朝文武,重在各司其职。更重要的是,你有这颗为国效力的赤诚之心。”
若还要细问,皇帝为何是女子。
那为何皇帝,一定要是男子呢?
有能有品者,男女皆可。
可如今这天下,要真正让人人都能出一份力,最先要做的,莫过于将那沙中被埋没的宝矿都先挖出来。
直到所有宝石都均匀地在沙面上显现出来,这天下也真正平定了。
所以薛蔓与林阙商议好,至少在新朝建立后五十年内,国君都属女子。
之后要如何,还得再看看时间的造化了。
本还碎语不停的林阙,在自己全装整戴后,她站起身,望着那铜镜的自己,那股紧张感瞬然消失了。
薛蔓走到她身边,接过蘸了朱砂的玉笔,亲自替她点额花。
她描得很细致,每一瓣都很匀称,最后一笔落下,换林阙给薛蔓穿上新甲。
六安瞧着薛蔓的装束,提了个自己的想法,“佳音将军要不要换个发髻,比如,高马尾什么的。”
薛蔓回看他,抽出腰间剑,比划了一个招式又将剑收回。
霎时,六安觉得那少女的两侧红绳如血,融在发中,赤与墨的织绕,在那铠甲银光里,尽显凛凛之气。
“瞧见了?我耍剑时这发辫可不会妨碍我的。何况真要到战场上了,自然随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