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帽、一袭红衣,骑着高头白马行在京城的繁华长街上,俊美无双的他吸引了无数人惊艳的目光。
白马前是歌舞艺人在纵情奏乐唱歌,一时之间热闹非凡。有的百姓在路边观看状元游街的盛景,欢呼雀跃;有的姑娘还会从街边茶楼的窗口丢出鲜花;还有些达官贵人们也会坐在雅间品评状元郎的风姿。
状元游街后的第二天,司离就立刻乘马车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咸阳县,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宁秦他真正的心意。
可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宁家时,迎目而来的却是漫天的白绸。
他微扬的嘴角僵硬地凝固在瞬间苍白的脸上,仿佛有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被一种巨大的惶恐笼罩着。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的,绝对不会。
方才在车上即将见到心悦之人的欢喜和急切在此刻全数化作了恐惧,他站在宁府门前,却不敢再迈出一步路。
他呆呆地看着屋檐下挂着的白绸,良久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强忍着心口的刺痛,缓慢地走进了宁府。
“六…六小姐呢?”他嗓音艰涩地朝小厮发问,语气飘忽,不像是尘世之间的声音。
“六小姐,去了…已经葬在了庄山。”小厮带着哭腔回道。
去了?什么去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
司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种强烈的眩晕感袭上心头。他转身就走,竟是朝着庄山方向去了。
“二少爷!”
司离刚走出没几步,便只觉喉头发酸,他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宁府门口。
第二日,司离跪坐在宁秦的坟前,眼前直直发黑,整个人仿佛都笼了一层死气。
她死了,她被病痛折磨而死的时候,他却在京城享受着众人的追捧。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这三个字宛如一个魔咒般萦绕在司离的耳边,挥之不去,让他无从逃脱。
“阿离哥哥,我相信你。”
那个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的少女仿佛还近在眼前,他颤抖地举起手想触碰她的衣角,幻影却在下一刻如泡沫般烟消云散。
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消失不见,平日里透亮的眼瞳此时像是黑洞一般毫无生气,满目死寂。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身子抖成一团,整个人宛若癫狂,嘶吼出声。他像一个孩子一样伏在地上放声痛哭,手指紧紧地扣在土地上,鲜血浸润了黄土。
“六妹妹,我回来了,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六妹妹,我心悦你,是我错了,我不该跟六妹妹卖关子的,你醒来教训我好不好?”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靠近你的,我应当永远记得自己是个煞星的。”
司离绝望的声音到最后甚至变得痴狂,双眼充血,披头散发,宛若恶鬼。
一旁小厮生怕宁家难得一出的状元郎发了疯,但又不敢上去拉。突然灵光一闪,快步上前拉住司离,喊到:“少年,六小姐好像给您留了书信,您不回去看看吗?”
“书信!在哪?”司离转身紧紧抓住小厮,一双眼红得发紫,死死地盯着小厮。
小厮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在…在大夫人那里。”
司离朝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随后翻身上马,飞快赶回宁府。
“见信如晤,阿离哥哥我真的想了好久你回来之后会告诉我什么。可是,我好像真的没办法等到答案了。
莫要难过,阿离哥哥,人各有命,这不是你的错。我自幼体弱、天生不足,本就活不过十八岁的,你不必也绝对不要将任何人的死揽在自己身上。
阿离哥哥,一如那日我在紫云山所说,你日后一定会前程似锦、岁岁无忧。在你回来之前我就想着,阿离哥哥你一定能成为贤臣,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阿离哥哥绝对不会让我的希望落空的吧?我想,那时候绝对也不会有人再说我的阿离哥哥是煞星了吧!
阿离哥哥,很高兴能认识你,和你一起长大。但是对不起,我真的太累了,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六妹妹,你为什么不能如我所愿,岁岁康健,平安喜乐呢。
司离小心翼翼地捧着书信,生怕自己的泪水打湿信纸。
这两日,终是成了他心头永远无法缝补,也绝对不可被触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