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了……松些,我不会跑的……”
“不松。”张以舟报复似的,十指与她交握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生生世世地勾连在一起。他逐渐用力,弄得齐蔚无法分神,逼迫齐蔚身心都要感知他的存在。
他这一生总在失去,他以为自己已经对生离死别麻木不已。可齐蔚是他命中的变数。她救了他,也让他患得患失。他时常害怕如今的安宁日子只是庄周梦蝶,等另一个张以舟从战火中醒来,一切便会轰然坍塌。他必须握着齐蔚的手,才能为这方天地的存在,找到确凿的证据。
他们的呼吸、发丝、汗与血,都纠缠不休,至死也不能结束。他一次次,确认自己拥有齐蔚。
“真笨……”齐蔚搂着他的肩,难捱地亲吻他,“你也曾出现在我的幼年时候……像最漂亮的珠玉……我们不止有过去,还有将来……”她感受到张以舟的轻颤,手指像汗水一样沿着背脊慢慢下移,按住了他的动作。“我们要个孩子,好吗?”
“我们、有默默……”他的话像铜镜被打碎,哗啦一声,碎片迸溅在他们的双眼之间。这次不止是汗,还有眼泪和一切都融浑在一起。正如他们跌宕的命运,被蛛网交织。
房内静谧良久,久到雪在窗棂间又覆了一层。
齐蔚用手指梳着张以舟落在她身上的黑发,好多都和她的打结了。“你不想要一个和我的小孩子吗?”
“我不想你受苦……”张以舟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她左肩的疤痕。除了养育她的家人,就只有张以舟知道,她肩头正向下三寸的地方,曾有一个微红的胎记。
“倘若是和你的话,生孩子应该不会那么苦吧……”齐蔚想起辜荷生子时,把枕头都咬破了,血好像流不尽,把被褥浸透后,又流到了床脚。
张以舟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道:“我又不能替你生孩子,你的苦,我千分之一也分担不了。”
“但我有些期待。”齐蔚蹭蹭张以舟的脸,“住在夙州这三年,我每一日都很踏实,很高兴。我有些好奇和你有个孩子的话,会怎么样?默默也会喜欢弟弟妹妹吧?”她说着,忽然又有些低落,“不过哥哥说,祁家人亲子缘薄,我可能也不一定能怀上……”
“不是的……”张以舟低声道,“是我的原因。”
“你的?”
“嗯……那个毒,导致我身体一直不好……”
“今年不是好多了吗?顾时遥送来的药起效了。”齐蔚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道。赵鸢用毒狠辣,三年前进过含光殿的人非死即伤。齐蔚替张以舟把银针上的毒吸出来了,赤珠藏玉又养护了张以舟的身体。加上顾时遥天罗地网地找到点药,都会给他们送一些。张以舟虽不能痊愈,但身体里的毒至少被遏止住了。
张以舟握着齐蔚手,向下,触到一片黏稠,“是被影响了这个……周大夫云游过来时,私下同我说过,我大抵是难有子嗣了。”
“这……”齐蔚难以置信地瞧着他,直到张以舟埋下了头。
“蔚蔚,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怎么会!”齐蔚拔高了声音,气汹汹道,“我们不要孩子了!我有你,有默默就够了!”
“真的吗?你不会像贺知漾一样,纳妾吧……”
“有你就够了,真的。”齐蔚生怕张以舟不信,一骨碌坐起,“我、我给你立个字据,我保证只要你。”她说着就要下床找纸笔。
张以舟拉住她的手,道:“好了,我信你。”
“我随时都可以写给你。”齐蔚怜惜地回握他,“以舟,你别担心,谁也不可以指摘你。”
“嗯……”
齐蔚看他面色还是窘迫,于是捏着他两边的嘴角,非要他笑笑。捏着捏着,齐蔚反倒笑了,只不过,笑得张以舟心头发慌……
“反正也怀不上,那我们岂不是……”
“禽兽……”张以舟作势仰倒,任由齐蔚扑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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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张以舟对齐蔚坦诚完,第二日隔壁的婶子来串门时,便问起了齐蔚怎么没要孩子。
齐蔚尚未想好如何回答,张以舟放下茶盏便道:“哎,晚辈生不了。”
一句话,叫那婶子愣了。
再过几日,街坊四邻便都知道了齐老板那弱不经风的相公是个不举的……
此后,虽无人拿孩子的事问齐蔚了,但夙州众多美男子倒是争相在齐蔚面前孔雀开屏,气得张以舟更要日日黏着齐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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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昼五年。齐默生辰时,齐蔚和张以舟决定带他出一次海。那是他每一年生辰时的愿望。
已经从家族商事转入朝堂的东方远,依旧记得与齐默的约定。他将当年登陆顷海湾的一艘战船重新改装成了商船,大方地赠予齐默。
齐蔚为这艘船雇好了水手,在船上满载远行的用度。但航船的行驶方向和地点,全部交由齐默做决定。他趴在巨大的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