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入秋,满山红叶黄花,凤渊费时费心,亲斫了一床神农式膝琴,赠予他的爱徒:“七弦琴长三尺六寸五,象征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琴面有十三徽位以贝壳为之,标记音位象征一年十二月及闰月,琴有泛音、散音和按音三种音色,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分别象征天、地、人之和合。你年纪尚幼,手指没长开,我为你斫这小琴便于学习。习琴技法艰深,你能坚持么?”
“能!”小墨竹跪下,双手接过七弦琴,高兴地唤一声,“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
“这些虚礼就免了。”凤渊笑着让小墨竹起来。
小墨竹跟着凤渊从基本指法开始学习,小时候他常听母妃弹琴,耳濡目染,乐感极好,再者,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身,他天资聪颖,勤奋刻苦,常守着打谱抱琴而眠。
他的手指磨出血泡,养好后起了一层薄趼,抚琴时就不那么痛了。
寒冬腊月,白雪纷飞,手指变得僵硬,他也不放弃苦练。
凤渊对这个小徒弟非常满意,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还时常与他面对面坐着合奏琴曲。
师徒二人,心意相通,乐融融。
小墨竹闲时,也会试图与凤华处在一起。但是凤华的性情与他的父亲有些相似,较为孤僻,不喜欢与他们聚在一起玩闹,更多时候照顾小妹或跟着安月桐进山采集药草。
等小墨竹学有所成,如愿以偿,打道回府。
凤渊目送马车远去竟有些不舍。
安月桐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故意道:“当初还不稀罕人家拜你为师,如今倒是舍不得了?我看你对亲儿子都不见这么上心!”
凤渊笑道:“那孩子比阿华有天分……”
墨竹叹气,他学成之后在墨佩兰床前,弹琴给她听,看见母妃开心,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可是母妃还是因病去世,她原有一床琴名为:无弦,取自“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②,其实是因为手指无力再弹琴,自我宽慰罢了……她辞世后,琴就被搁置在角落里,父王不准人拿出来,免得睹物思人。若干年后,他重新上了弦,改名:纵横,取「纵览千山,横渡百川」之意。
凤师父说的不错,琴是良师益友,心情低落时抚琴,可以聊以慰藉。
每次凤师父教他弹琴,凤华就躲在窗外偷听,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偶尔,他二人静默地四目相对,交流着无法言语的情感。
墨竹摊开掌心,呆呆看着那一颗血珀坠子。
晨欢见雨开始下,拉着墨竹退回屋檐下,叹道:“当初若不是云义师父为救凤华撇下你们,暮悦他们或许就不会遇难了,不过这事也难说,命里注定的劫,怎么也躲不过。小爷,我觉着大师兄说的对,陈年往事,一码归一码!你最放不下暮悦,可是我们当年在凤家也受过恩惠,凤华是无辜的……”
墨竹回过神,收起血珀坠子,瞪着他:“你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说客?”
晨欢知道提这些往事,戳中了他的死穴,缩缩脖子道:“好,好,我不说了!”
夜色深重,灯火闪烁。
空空看看凤鸣刀,看看昏睡的萧辰,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拔刀出鞘来到萧辰身边。
“你干什么?”孟玉娇冲上前拦住他。
“不能再等了,我剁了这小子的手,不然他的小命真要保不住了!”
“不可以!”孟玉娇拽住空空,用力之大几乎要扯下他的衣袖。
“笃笃笃——”
门忽然急响了三下。
孟玉娇对空空低声发问:“深更半夜会是什么人?”
空空警惕地靠近门,开了一条缝,一见来人,立刻放下刀:“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墨竹不声不响地走进来,晨欢背着药箱,对空空使了个眼色,笑道:“大师兄!晚上好!”
墨竹冷冷道:“我要取出箭头,你们去准备些东西。”
空空和孟玉娇依照他的吩咐,预备好烧开的热水。
墨竹取出一包东西交给孟玉娇。
“这是草乌散,拿酒调服,他喝下后会睡得更沉,一会划开皮肉就不会痛醒了。”
孟玉娇照着他的吩咐去办。
墨竹带上面巾蒙住口鼻,拿出小刀用火消过毒,待萧辰喝下草乌散后,算好时辰,开始医治。
他以锋针放去毒血,然后利落地划开凤华的皮肤。
空空看着墨竹专注的样子,从旁道:“阿辰受伤是因为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当奉还!”
墨竹冷然道:“少来这套!我还没说你呢!你要报仇,也不能挑我舅舅的寿宴吧?”
空空尴尬地笑笑:“我没想那么多,知道尚田良来了,就想宰了他,你没试过喜欢女人,不会懂我的心情——”
“女人?有啊,我有喜欢的女人!”
“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