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婉瞧着她的背影,心里却莫名地一揪。
沉了眸子瞧着这空空如也的药碗,她忽而觉得自己似是做了一件错事,但是事已至此,也是无法补救了的。
正拿起碗来打算去善后,却听见外面,蚕娘正唤着她,仿佛有些急切,她咬了咬牙,反正东风笑上午定是不可能回还,也无人会入此帐,便先搁下,莫要被人发现了。
于是,匆忙应了声,放下碗来就撩开营帐出去了。
帐外,蚕娘向着北侧指着:“月婉,那边几个兵士中了暑了,快去瞧瞧!”月婉应下,同蚕娘一道去去了药物来,便赶了过去。
营口,东风笑身形一掠,已然上了马去,她长枪一振顺风喝了几句,那随她出兵的将士们也振起兵刃来高声应和,场面好不壮观!
一旁,穆远和顾劼枫也走上前来,此次顾劼枫守营,而穆远则带兵前往另一处。
“笑笑,保重!”穆远郑重地一拱手,此番利弊,尽人皆知。
东风笑回拱手,瞧着穆远的右臂依旧有些脱力,也是有几分心酸。
一旁,顾劼枫瞧着二人,终于抬起手臂来,向着东风笑拱手致礼,却是踟蹰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东风笑也只得一笑,拱手回他,知道那边兵士们已备好出发,而她也调转了马头,才听见身后,压抑地传来他一句:“安好。”
不为胜,只盼安好。
东风笑牵着缰绳的手一滞,咬了咬唇,继而打马而去。
这一役,乃是血缨旧人必赴的‘约定’。
一路行军到达那空地之间,已是下午时分,太阳在空中明媚地耀着,带着几分扎眼,竟是掩去其温暖和煦的本色,东风笑凝眉,听着对面马蹄声隆隆作响,大敌已至。
那一面旗上,赫然是一个‘杨’字,招摇凛冽,好不威风!
为首的男子骑一匹赤血高头的健壮马儿,身披银甲,殷红如血的披风随风而扬,自有一番潇洒恣意,正是那‘刺北悍将’杨靖腾,此前玉辞估摸着不错,此时的杨靖腾,恰逢不惑之年,可身板却硬朗依旧,不输二三十岁的男子,看他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非凡的力道。
真真是名难得的悍将!
东风笑默不作声地咬了咬唇,那日光从空中落下,这一恍惚,竟莫名觉得眼前一小阵子发黑,那一瞬间甚至带着几分脱力,她匆忙拽进缰绳定了身形,暗暗想着,此番怕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了,一定要稳住,稳住。
杨靖腾也凝眸打量着立在对面的女娃娃,这女子身形纤瘦,甚至算是瘦弱的,可披着一袭黑甲却显出数分英气干练,她将长发束起在脑后,手中执着一把血缨枪,那枪他是熟悉的——当初他围困住血缨军的主帅,那男子也是使着这一柄枪。
呵,难不成,这个小丫头,是来寻仇的?
杨靖腾线条刚毅的面上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却又飞快地敛了去,又是那一副冰冷如铁板的模样。
双方僵持着,平地之上一片沉寂,仿佛只等那一旁树枝上的叶片摇落,这大战便要开始。
军营里,玉辞清晨时分在榻上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已然被送回了营帐,一低头,发现安然覆在身上的薄被,和已然拢束好的衣襟,不禁莞尔。
飞快收拾好了去瞧外面,却见来往的兵士不似平日里那般多,他估摸着,恐怕东风笑已经带兵往那边去了,便也四下忙活开来,尽一个医者的本分。
如今夏日已深,毒虫不少,四下咬人,铁甲笨重厚实,中暑的兵士也不在少数,苍鹭众人皆是忙得大汗淋漓,熬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时分。
玉辞本是用完午膳往营帐走去,却阴差阳错地往东风笑的营帐一处走,也只是想瞧瞧,毕竟她人是绝不可能在的。
昨晚那丫头用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伏在他胸膛上睡得分外香甜,他低头瞧着她低垂的眸子,也不忍唤醒她,可是夜色已深,军营看得愈发紧了,若是不叫醒她,带她回去极有可能发生误会乃至危险,他思量再三,抬臂护她在怀,便索性不回营了,便在这溪边守着她睡上一晚,也未尝不可。
正往那营帐处走去,却忽而见着月婉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从那营帐里走出来,出来了,还四下张望着;玉辞一愣,几步上前去,垂眸盯着那个药碗。
月婉见他忽而出现,也是一愣,咬牙唤了一声:“王……”,不自觉地执着那碗往后推,她不曾料到,这世上竟有这般巧的事情!
玉辞凝眉,只觉得此事怕是不简单,抬手便要将那碗拿来:“什么药?”
月婉语塞,只是道:“想、想起来副帅体寒,特意弄的……暖身子的……”
玉辞颦眉,伸出手去拽来那碗,此番月婉的面色竟是有一瞬间的惨淡如土,却又奋力定下神情来不想让他瞧出。
玉辞将那碗执起,垂眸嗅着,自幼精通医术的他对于许多东西乃是一嗅便知。
月婉绞手立在那里,仿佛是等候裁决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