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时雨缩手也不是,不缩手更难耐,这才晓得什么叫引火烧身。她努力把后颈躲得离顾璇远一点,再远一点,终于掉下枕头,整个人弓成一只大虾。
“什么都喜欢,你最好了。”
“什么叫最啊?还有别人呐?”
“没有没有,只有你。”
顾璇“嘁”地一声,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不必说了。气氛足够好,无需调侃玩笑。再热烈,我受不住,你也受不了。这也许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天意,让你再考虑考虑,又或者说,是强迫你放慢脚步,等等我。
绵软的床榻间流淌着脉脉温情,两人无声相拥,时间似乎停在了这一刻。
窗外又下起了雨,梁时雨不喜欢室内空气循环,下午开了窗,这时候清清楚楚看见雨滴顺着金刚纱网飞进来。
飘窗上躺着一个软绵绵的懒人沙发,灰色摇粒绒的表面,完整地吸收了水滴。
梁时雨想起来去关窗,却突然听到外头有门铃响起。
她如同在做一道选择题,刚一动,就感觉腰间一沉,是顾璇的手臂搭着,回头看看,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躺着,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梁时雨勉强爬起来,够到床头可视对讲,看见门铃监控,是一个男服务生拎着餐盒。
她点了开门。
外面有咚咚的脚步声,金属的什么东西磕碰,“叮”的一声响,擦着人的脊椎电路直接通到头顶。
莫名其妙的,梁时雨全身发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酒店送餐怎么只有一个人来?
她下意识回身推了推顾璇,顾璇枕着的手滑落枕下,人却没醒。
还不到七点,他怎么睡得这么沉?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向着主卧室来了!
电光火石间,梁时雨掀起被子盖住顾璇,关灯,跳下床,守在门口,摸了床头桌上一块水晶摆件在手。
脚步声停在门外,顺着一线门缝只能看到对方浓重的影子,高大强壮的一个人。
梁时雨屏住呼吸,悄无声息举起水晶摆件。
影子抬起手,一样东西被照了出来。
“咔哒”
清脆的机械上膛响声!
“别说话,跟我走!”
听到来人的声音,梁时雨瞬间松了口气,轻轻放下水晶摆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闪电划过天穹,蓝紫色的光照亮卧室,这张刚刚还温馨的大床,此刻只余一个裹在被子里的模糊人影。
荒原跑马,望见悬崖上盛开一朵花。我望着他的那一瞬间,他一定也望着我,他在想什么呢?究竟是“带我走,爱我”,还是“又来个不自量力的傻帽儿”?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但也许你不是那朵花,你是悬崖本身,妖艳的花朵只是一个陷阱,吸引人前赴后继而来,跌下去,粉身碎骨,成为一团血泥,献祭在你脚下。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梁时雨闭了闭眼,狠狠心走出卧室,轻轻地带上了门。
车子行驶在暴雨中,街上空无一人,唯有鳞次栉比的大楼亮着回家的灯。
梁时雨额头抵在车窗上,痴痴地望着飞速被甩掉的雨滴。
“这还是我第一次晚上出来转转,跟你,真扫兴。”
邘剑单手撑着方向盘,另一手始终按在腰际。
“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死心吧。要是不相信,回京城你可以看看他那辆迈巴赫57里面有多少痕迹。”
“又做梦呢?”梁时雨懒得搭理他。
“爱信不信。”邘剑嗤笑一声:“请你帮个忙。”
“ 这个’请’字未免没有诚意,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邘剑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没办法,我只信任你。”
“呵。”梁时雨苦笑一声,咬着牙:“还真是谢谢您的信任!”
付成华的爷爷今晚脱离监控人员的视线,打碎玻璃杯,吞了下去。
他儿子的罪名,他愿意以死来承担。
“有的时候我会怀疑法制两个字。”
“一命换一命什么的,民国就不流行了。”邘剑喷出一口烟:“其实有的时候,人的层级越高,看到的世界反而越小。他以为的规则很可能还是五十年前的规则。”
在一间隐秘的手术室里,梁时雨换上手术服,看见躺在床上老人家,俨然是看见多年之后衰老的付成华。
这是第一次相见,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碎玻璃划破了咽喉食道和气管,血液灌满肺泡,鲜红的血沫从他的口鼻里涌出来。一颗锋利的玻璃碎片顺着左主支气管掉了下去,卡在支气管与大血管交汇处,心脏就在附近,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梁时雨心里天人交战。
只需要拖延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