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年嬷嬷在白日里监督他们跳舞时,常常会走神睡觉,却不知道原来年嬷嬷在夜里还有这样一份差事。
其实暮念歌这么多日不知道的原因很简单,这种掺和进客人家内的事儿并不常有。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年嬷嬷就和其他嬷嬷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嗑瓜子打麻将。
这会儿她手里还攥着剩下半把的香瓜子呢。
“废话少说,本小姐要买你这一个人回去当丫鬟,你开个价吧。”
盛娇阳面色不愉,年嬷嬷停了笑声往屋里瞧了一圈。
这屋里的舞娘有四五个,不过躲在客人身后的倒只有一个福安。
年嬷嬷往日碰到的都是些上来抓自己家人回去的,遇到这种正宫来了之后要把搅乱夫妻感情的那位买回去当丫鬟的,她也是头一遭。
她圆溜溜的眼睛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手上下意
识地拿出一颗瓜子,还没放到嘴边便被盛娇阳瞪了一眼,连忙讪笑着又放回去。
“盛小姐这……说真的?”
“你是耳朵聋吗?还要本小姐再重复一遍?”
“不聋不聋!我瞧瞧啊!”
年嬷嬷将手探入袖中,拿出来时手里抓着一沓卖身契,她在里面按照名字找了少顷,喜笑颜开地抽出其中一张。
“找到了!这位小丹鸟今年十二岁,买回去做小丫鬟正好!”
“多少钱?”
“二十两。”
暮念歌看着那边进入谈价钱的阶段,终于放下心来。
她猛然看向身边同她一起看热闹的秦拢时,终于想起来究竟哪里违和。
她在这里的名字是小麻雀,眼前这个人怎么知道她姓暮?
还说是对“暮姑娘”久仰大名?
秦拢时回看她,他挑起一遍眉毛,似乎也在疑惑她怎么突然这么看他。
那双眼睛黝黑有神,倒映出暮念歌惊讶的模样。
不对。
这双眼睛也不对。
秦拢时看着已过而立之年,暮念歌不是没见过而立之年的男子,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是这般年轻的。
年轻的和许昀一模一样。
暮念歌突然抬脚踩住秦拢时的脚,秦拢时的神情慢了半拍。他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随后变成痛苦的神情。
“疼!姑奶奶抬抬脚!”
暮念歌收回脚,看着秦拢时——不,是许昀装模作样地蹲下去喊痛。
许昀的衣袍长到盖住鞋面,暮念歌方才试探了一下,这高出些许的个子果然是在鞋子里有文章。
暮念歌这会儿才真的放下心,开心地笑出来:“你叫我什么?”
许昀喊痛的嘴角也泛起些许笑意:“姑奶奶!姑奶奶!”
“行。”暮念歌俯身捞起一颗绣球,“还不快起来教教你的姑奶奶怎么投球?”
“好。”许昀应着站到她身后,右手握住她同侧的手去比划抛出的弧线和讲解该用多大的力道。
清澈温润的声音响在耳畔,熨帖了暮念歌这些日子里来的忐忑不安。
她虽然知道自己仍处在危险地界,可却再也不觉得提心吊胆。
“慢着!姑娘既不喜欢这位小美人,不如让给我如何?”
绣球还没抛出手,福安那边又生变故,暮念歌当即垮了脸要看过去,却被许昀突然低下的头挡住了视线。
那张脸离她太近,近到他都能看清那些胡须是如何扎进他脸上的假皮中。
她转回头低首,细小的气息喷在耳畔,酥酥麻麻的让她想要躲开。
“楼上有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