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的官场,与前世不同,是一片风云变幻的江湖。派系纷争,关系错综,不知有多少人在其中沉浮。
宋小鱼自上京回来,便在松鹤楼设宴,与地方乡绅,以及府衙各署相聚。他一杯一杯地敬酒,一句一句地打招呼,面带微笑,言语恭敬,却不透露半点心事。
酒宴进行了一半,忽然有不速之客推门而入,打断了众人的欢声笑语。
宋小鱼看清对方,赫然是安阳知府余德海身边的师爷,好像姓朱。
宋小鱼道:“朱师爷,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宋小鱼面上露出微笑,心里却暗暗感觉不妙,那个余德海该不会如此小肚鸡肠,自己还没有正式接管临安事务,就找自己的麻烦吧。
朱师爷听着宋小鱼的话,联想到之前宴会上的不愉快,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总觉得宋小鱼在嘲讽自己“猪师爷”。
“宋县令,我奉余知府之命,特来送你一封公函。”朱师爷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到宋小鱼面前,神色傲慢地说道。
宋小鱼心中一沉,隐隐感觉事情不妙,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不知余知府有何吩咐?”
“这是今年安阳府下辖各县的指标公文,宋县令你快点签字,我还要去其他县城宣布指标呢。”朱师爷递过一份厚厚的公文,催促道。
谭鸿儒皱起眉头,道:“朱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临安县的指标不是上个月就已经定下来了吗?怎么又要重新签?”
朱师爷冷笑一声,瞥了谭鸿儒一眼,道:“谭县丞你可真是好问。宋县令才高八斗,余知府为了鼓励他勤勉当差,可以做了修改。宋县令你快点看看你的指标吧。”
谭鸿儒看着宋小鱼的眼神,暗示他要小心。他知道朱师爷和余知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宋小鱼不慌不忙,接过公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些类似军令状的文字,大意是要求各县每年按时按量上缴朝廷税银。他往下一翻,看到临安县的金额竟然是五十万两!
谭鸿儒也看到了这个数字,惊得差点跳起来。他之前签订的指标只有八万两而已,现在居然涨到了五十万两!这简直是要把临安县榨干了!
宋小鱼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微微一笑,拿起笔,在公文上轻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朱师爷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宋小鱼会为了这个天文数字而心惊胆战,他还准备借机威胁他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就像是五十万两只是买两个烧饼的钱一样。
见宋小鱼签了字,朱师爷心中暗喜,冷笑道:“宋县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尽情地喝吧。”
“本来也没想请你,走好不送。”宋小鱼笑眯眯地说道。
朱师爷气得脸色发青,一个趔狙,差点没摔出去,他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参加宴会的富商员外,阴阳怪气的说道:“年轻人不要太自大,五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临安的诸位要好好想想怎么交出来。”
他这话明显是有意威胁,如果宋小鱼完不成指标,最后不是要从这些商贾身上刮钱吗?
谭鸿儒忙道:“宋兄弟,你怎么能签字呢?这份公文可是要送到吏部的,一旦指标没有达成,你恐怕要丢了官职。”
“如果达成了呢?岂非名动朝野?”宋小鱼却不以为意,招呼众人继续吃喝。
谭鸿儒道:“临安县本就贫瘠,就算是搜刮百姓的血汗钱,也凑不足这么多的税银。”
在场的气氛从原本的喧嚣热闹,一个下子变得古怪,众人看下这个新任的知县,顿时有种避之如蛇蝎的感觉,他们能够预感到,今后宋小鱼挨家挨户凑银子的画面。
“宋大人,我忽然想起来我家的厨房煲的汤还没熄火,先告辞了。”一个富商起身告辞。
“宋大人,我也要回去收衣服了,贱内彪悍,让你见笑了。”
……
少顷,参加宴会的商贾几乎都溜了个干净,宋小鱼也不挽留,他知道人心难测,如果不能完成指标,他的官位恐怕不保,这些商贾也不愿意与一个没落的知县结交,何况这个交情的代价太高了。
宋小鱼环视一圈,除了富商沈千山,其他人都不见了。
宋小鱼并不在意,如此方能大浪淘沙,挑选出今后长期合作的伙伴。
沈千山举杯与宋小鱼喝了一杯,他与其他目光短浅的人不一样,宋小鱼可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此时一走,今后恐怕就没有机会结交这个宋县令了。
直到夜幕降临,月色如水,才送走所有宾客。
谭鸿儒酒量不佳,并未喝多,在县衙内院与宋小鱼秉烛夜谈。
“宋老弟,你从上京归来,可曾听到吏部的什么风声?”谭鸿儒急切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对自己的前途命运,已经焦虑了许久,多日未眠,日渐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