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的嗓音出现在耳边,她用力拍着林见微的肩膀。
见林见微忽然睁开眼睛,黄静之仿若脱力般伏在林见微身前痛哭出声,她目光含泪,声若泣血,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道:“大小姐…老爷在与匈奴王决战时不敌,被斩于马下,已经…”
“已经被阿布勒…一刀穿心,后命几万匈奴铁蹄踏过老爷的尸身…”
“老爷、老爷被踏为肉泥…尸骨无存啊大小姐…”
“老爷…老爷殉国了!”
林见微的心中轰然一声,像是觉着四周都忽然虚幻了起来。
黄静之的哭喊声像被一层膜隔在了林见微的听觉范围之外,她愣在了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一丝动静。
她在说什么?
林见微的脑子在迟钝地消化着这些话,也许她听懂了,也许她根本不想懂。
“你在说什么…”
黄静之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林见微的脸上,她麻木地感受着那些如血般的温热液体,余光中瞧见了营帐的门帘边竟站着许久未动的赵玉娘。
赵玉娘好像已经哭过很久了,她白净的脸上也同样没有表情,那双杏眼中一片死寂,像丢了魂,又像没了命,只孤零零地剩个躯壳站在那里。
林见微的思绪霎时回笼,她开始急促地喘息。
原来人在大悲的时候,会有一种快要溺死的窒息感。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猛地起身,拂开拽着她的黄静之,快步跑到门帘边,边用力地喘气边死死盯着赵玉娘,“娘…娘!”
娘,你快说这不是真的…
林见微没能说完这句话,因为赵玉娘的目光根本都落不到实处,她紧紧攥着自己帐帘的一角,如冷枯木,已经失去了鲜活和情绪。
林见微摇了摇头,突然冲了出去。
可出去了,才是面对最大的残忍。
白日里井井有条的军营,现在已经变成了伤患的救急所,失去胳膊和腿的士兵比比皆是,他们就躺在外面,躺在沙土上哀声嘶叫,惨烈的声音遍布各处、如影随形。
林见微转着脑袋四周看过去,没能找见一个长得像林肃的身影。
她没有耽搁,冲进了林肃身前的军帐,可是此时帐子内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林见微!林见微!”
应时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见微仿若未闻,她趁乱牵了匹战马,用力挥着马鞭,疾速奔出了营地。
“林见微!你回来!你去哪?!”
………“已经被阿布勒…一刀穿心,后命几万匈奴铁蹄踏过老爷的尸身…”
“老爷、老爷被踏为肉泥…尸骨无存啊大小姐…”
“老爷…老爷殉国了!”……
黄静之泣血般的这几句话一直在林见微耳边回荡,她没有办法思考,只知道她要冲去匈奴的营地,去把她的爹爹的尸骨给带回来。
哪怕是成了肉泥,哪怕是化成了黄土。
她的父亲,林肃,绝不会想死在匈奴人的领土上。
林见微挥鞭极为用力,那身下马匹越跑越快,几乎快要跑到脱力。
白日里的征战本就让战马受伤许多,此时驮着林见微跑了许久已是极限,在路过一个小湖时,马蹄一弯,林见微连人带马一同掉进了湖中。
“林见微!!!”
还好应时雨驾马一直追在她不远处,他忙翻身下马,冲进湖里抱住了无意识中下沉的林见微。
应时雨将她带到湖边,上半身俯在岸上,拍着背部,催她呛出水来。
“快吐出来,把水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