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羽问完此话,目光便默默观察着万封的反应。
人在放松之时,所做出的反应是下意识的,最为真实。
“宋阳?”
万封想了想,摇头回道,“不认识。”
只见万封的反应十分自然,不像是故意假装不知宋阳,难道万封并不知道宋阳在暗中查他?
那宋阳的遇害便与他无关了。
当然,这也并非完全绝对,若是万封城府极深、又事先知道自己假冒江暮云,做出如此自然的反应也是有可能。
“衙内问这人作甚?”
万封说完又疑惑的问了句,随后,满脸讨好道,“莫不是这宋阳得罪了衙内?用不用万某将此人找出来给衙内出口气?”
“本衙内就是问问。”
陆子羽淡淡回了句,故作狂妄的说道,“在这京都还没人敢得罪本衙内。”
“那是,那是,在这开封城,谁人不知江衙内威名。”
万封连忙讨好应和,继续谄媚道,“万某早就对衙内敬仰已久,苦于没机会结识,今日有幸结识衙内,实在是万某的荣幸。衙内放心,万某说到做到,定尽快开间比这天香楼还要好的妓院。今日实在高兴了,衙内稍等,万某去叫人取几壶好酒来。”
“嗯。”
陆子羽点了点头,刚才的试探虽未有异常,可也不能就此认定是结果,陆子羽也想再找机会试探,便未拒绝万封提议。
段兴德见万封出了雅间,关上门,开口问道:“陆大人,您觉得这万封说的是否可信?”
“目前看来还算可信。”
陆子羽淡淡回了句,饮了口酒,继续说道,“除非他知道我冒充江暮云,事先就做足了准备;不然,反应不可能那般自然。”
“那就是遇上对手了。”段兴德笑道。
“那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陆子羽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这万封还是有些奇怪,他为何如此上杆子的攀附何聪、江暮云?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作为商贾,想要生意做大,怎么也得攀附几个权贵,可商贾做生意也是为赚钱,这万封随随便便就送半家妓院,也太不拿钱当钱了。”
“大人,这你就不懂了,万封用这半家妓院搏的是将来的回报,有那江衙内的名头护着,万封做什么生意不方便?这其中隐形的利益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要不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巴结权贵。”
沈巍说着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当然,这万封的出手也忒大方了些。”
陆子羽没理会沈巍后面的那句话,愤愤说道:“你说的对,这朝廷腐败之风便是被这群利欲熏心的商贾带坏。”
段兴德侧头不语。
他乃皇城司副使,见过太多祸从口出的例子了,这种议论朝廷官员之事还是不沾为妙。
沈巍见陆子羽如此愤愤不平,笑道:“大人,凡事不能仅看一面。若是朝廷官员个个都能按照律法、章程办事,不贪赃枉法,不因私利为这些商贾大开后门,这些商贾又怎会想着走这歪门邪道?说到底,都是一丘之貉,甭说谁带坏谁。”
陆子羽听闻此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何尝不知沈巍说的是事实。
沈巍见状,才知自己失言,连忙闭嘴,小心翼翼的朝门口走去。
陆子羽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可能吓到沈巍,关切的问道:“你干嘛去?”
“去茅厕,喝多了。”
沈巍说完,见陆子羽没再多说,麻溜的开门跑出去。纵然陆子羽为人随和,也不昏庸,可人家毕竟是官老爷,以后还是管好自己的嘴。
如此想着,沈巍沿着走廊前行,向迎面走来的姑娘问茅厕所在,便朝着茅厕走去。
沈巍一走,雅间内顿静了下来,或许刚才的话太过敏感,陆子羽、段兴德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各自沉默的坐着,陆子羽的思绪还在沈巍的那番话上,他不由想到了父亲,想到了徐重经手的公文案牍上父亲的签字,想到了官家命宋阳暗查的名单上父亲的名字。
父亲到底做了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正如此想着,雅间的门被推开了,万封双手抱着个华贵的锦盒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位端着酒壶的美艳姑娘。
“衙内久等了。”
万封满脸谄媚的走进门,见雅间少了个人,随口问道,“那位公子呢?”
“去茅厕了。”陆子羽回道。
“哦!”
万封走到桌前,将手里的锦盒放在桌上,往陆子羽面前推了推,满脸谄媚的说道:“衙内,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陆子羽好奇的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装满了翡翠珍珠。
这万封出手可真大方。
万封见陆子羽并未拒绝,脸上谄媚的笑容愈发浓烈,又对那两位端着酒壶的美艳姑娘吩咐道:“酒放桌上,你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