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县的天空中/飘满了蒲公英/飘着的是命运/飘落的是人生。——《中县干部》
2003年8月，陆县。
清晨7点，陆县的街道上还没有几个人。除了环卫工人手中的扫把发出的沙沙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一辆白色捷达停在安居宾馆门口，顾秉舟坐在驾驶座上，他双眼通红，脸色有些发青，显然是缺乏睡眠，把手上“金蝶”烟的烟头从窗户里弹飞出去。
扫地的环卫工人白了顾秉舟一眼，狠狠地把烟头扫进簸箕里。
顾秉舟尴尬地搓了搓脸，这会他困乏的不行。自从去年大学毕业考进陆县文化局，他一边兼着局办公室的工作，一边给局长陆一军当司机。
陆一军好酒，昨天有老板请客，又喝到凌晨两点多，才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送回了宾馆。两个人上去半个多小时了都没下来，顾秉舟觉得应该是不会下来了，这才开车离开宾馆。
等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了，还没睡到三个小时，陆一军又打电话让开车去宾馆接他。
这样的日子顾秉舟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叮铃——”一阵手机铃声，把顾秉舟的魂拉了回来。
“陆局长，我在楼下。”顾秉舟恭顺地回答道。
“那个，秉舟，给我买包烟，没烟了，我过两分钟下来。”陆一军显然没睡醒，昨晚的酒精还在对他发挥作用，说话含糊不清。
“好……”还没等顾秉舟回答，陆一军“啪嗒”挂断了电话。
“老板，拿包中华。”顾秉舟把钞票扔在柜台上，麻利地拿了烟，丢在车后排座位上。
陆一军的习惯是只抽中华烟，喝酒只喝茅台五粮液，别的烟酒一概不碰。
这个习惯是顾秉舟经过血泪教训才记住的。
当时顾秉舟才进文化局工作一个月，陆一军就让他去买烟。顾秉舟当时不抽烟，站在柜台前左思右想，最后拿了当地人都抽的金蝶烟。
烟买回去了，却被陆一军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让你买烟，你买的什么东西！你当我农民，抽你这个烟？！”
顾秉舟刚离开学校，哪见过这等场面，慌忙解释道：“对不起陆局，我不会抽烟，不知道您抽什么烟。”
陆一军狠狠把烟砸在了顾秉舟的脸上：“你不会抽还不会看？瞎的？！”
顾秉舟默默捡起烟，躲到单位院子的角落里，哭着抽了半包金蝶烟，直到副局长黄清风来找他。
黄清风叹气道：“大小伙子，坚强一点。他那个疯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都忍着呢，要不是看他哥哥是政协主席，老子早跟他翻脸了。流水的领导铁打的干部，他最多在这干两三年就滚蛋了，再忍忍就过去了。”
顾秉舟就是那天才明白，原来小地方是关系社会，就连单位看大门的老头没准都是哪个领导的亲戚。
“这里面学问多着呢，你慢慢研究吧。”当顾秉舟和同批考进县文化局的谢清辉谈起这些，谢清辉这样回答他。
而谢清辉的叔叔，是荆古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谢长征，实打实的副厅级。他考来县里，只是为了避开市里岗位的激烈竞争，没准哪天就调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即便跋扈如陆一军，和谢清辉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而异地跨考来的顾秉舟就惨了，上班要兼着办公室的工作，还要给局长陆一军当司机，谁都能对他呼来喝去。
这样的日子，顾秉舟已经过了整整一年。
陆一军带着一身脂粉气拉开了车门：“快点，去局里，今天开行政例会，不要迟到了。”
县文化局每周的行政例会是陆一军定下来的规矩，说是开会，其实就是把上周干过的活再会上再说一遍，名曰“每周总结。”
往往陆一军在台上唾沫横飞，底下的干部垂头丧气，两眼发直盯着笔记本上的格线，希望时间过快一点。
今天的行政例会也不例外。
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黄清风讲了一下上周工作情况，接下来就是陆一军进行点评。
这个点评环节一般长达1个小时，陆一军刚讲15分钟，一半的干部已经开始发呆，神游天外了。
顾秉舟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是谢清辉发来的信息：“昨天晚上折腾到几点？”
顾秉舟指尖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按动：“只睡了不到4个钟头。”
“看你那黑眼圈我就知道，开完会吃面去？我请。”
顾秉舟瞟了一眼在台上慷慨激昂的陆一军，回复道：“不知道他一会用不用车。”
“没事，他上午半天一准在办公室补觉呢。”
顾秉舟这才回复OK。
直到上午十点，这场行政例会才结束，整整开了一个半小时。当陆一军说出散会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面摊上，顾秉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