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值班同事问他:“老徐,怎么样?招了吗?”
“招了,我老徐出马,还能有办不成的事吗?我这一诈他,他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交代了,回头等那两公婆的口供出来再看,”徐警官将口供本递给同事,“那个波仔呢?还没找到吗?”
“没呢。”
“这村子才多大点,找这么久找不到。这些小年轻,一天天的……”徐警官迈步朝外走去,“受害者家属呢?还在外面吧?”
“在呢,在呢。”
“行,我去跟她们说一下情况。”徐警官说着,一敛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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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屋里很吵,我的确没听到孩子的哭声,他们说是死胎,我也就信了,”方巧妹靠在床头,怀里抱着那个失而复得的苏哈,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他们竟然会觉得杀了这孩子,就能吓到后面来投胎的女婴,”方照清感到非常可笑,“都已经是新中国了,竟然还有这么迷信愚昧的人。”
根据罗传根的口供,其实把方巧妹接回去之前,罗家上下就商量好了——
如果方巧妹生的是儿子,一切好说,但如果生的是女婴,就直接溺死在恭桶里面。对外就说,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他们的准备也不可谓不充分,要溺死孩子的恭桶准备好了,埋孩子的铁锹也是现成的,连产婆都买通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孩子刚生出来,才把方巧妹糊弄住,恭桶还没拿进来,方照清就来了。
罗家当即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他们可不敢让方照清看到一个活的婴儿,不然之后怎么编排死胎的故事?可他们也不能让方照清看到被丢进恭桶的死婴。
情急之下,罗传根拿一个竹篮,把那女婴一装,让波仔趁方照清不备,偷偷带出去处理。
至于怎么处理,他们也还没来得及告诉波仔。
波仔想来也是因为听大人说,要把孩子溺死在恭桶,所以取了个相近的方式,把竹篮丢进了茅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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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自己怎么打算?”方照清表情严肃地盯着方巧妹,“趁着罗家人没回来,你该拿个主意了。”
方巧妹轻轻拂过怀中幼女脸颊的手依旧是那么温柔,眼泪却已经止住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牙说:“他们怎么对我,我都能忍,可是我不能容忍他们对我的孩子,下这样的杀手。”
听到这里,方照清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六家姐,我要离婚。我不能让姓罗的再伤害我的女儿。”方巧妹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眸中透出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
方照清一怔,那是她从来没有在这个细妹眼中看到过的坚毅,是一个母亲肯为自己的女儿扛起一片天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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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决定了,方照清也不拖延,在村里请了壮劳力,用一个板车,将方巧妹母女拉回了自己家。
至于为什么不将方巧妹送回方家?
姐妹二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就此进行讨论。
就连翟文,也只是沉默地迈着小短腿,十分辛苦地跟在板车后面,不敢再往那姐妹俩的心里戳刀子。
然而把方巧妹母女带回张家,现实的困难也摆在眼前。
张家就只有一间屋子、两张床,中间用布简单分隔了一下。
为了安顿下方巧妹母女,张逐安不知上哪里找来了几根木板,横着往两张床中间一搭,强行将两张床连在一起。
总算能睡得下八个人了。
可这么一来,屋内简直连下脚的空间都没有了。
张家本来日子就不好过,这平白又多了三张吃饭的嘴。
张逐安第一个不答应了。
翌日一早,趁着方照清在灶房给孩子热牛奶,张逐安也跟了进去,开门见山就是一句,“你细妹要在咱们家住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为了照顾细妹,方照清也是一整晚没怎么合眼,此时身心俱疲,连话都懒得多说。
“什么叫不知道,咱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她要住个几天,我没意见,可她要是真离婚了,想要长长久久住咱们家,那我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