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黑云压城般的席卷而来,树叶花草被狂风扫过,沙沙作响,空气中遍布着鬼泣狼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曳,青石板上映射着阴影如鬼魅般怖人,黑暗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慢慢靠近。
房屋中,沈婳点了一盏青灯,独坐桌前,杯中茶水清幽,唯有一片茶叶漂浮于水面,她瞥了眼茶水,只见茶叶晃动,渐渐氤氲出层层波纹,沈婳眸色一动,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砰———”一声巨响,木门被一阵极强的力量撞开,门外狂风依旧,沙石落叶横飞,在一片黑暗中,她看到一个七尺来高的黑影出现在门口。
这黑影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仿若只要靠近分毫便会化作一具枯骨,无名对这样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他手中灯盏发出血红色的光芒,腕处还在隐隐作痛。
不过片刻间的功夫,他已经添了不下十次灯油,若非沈婳先前给了他一颗药丸,单这青灯吞噬灯油的速度,他怕是早就坚持不住。
看着眼前之景,无名只感觉自己被无形的深渊吞噬,他向来徘徊于生死边缘,还是头一遭有了恐惧感,尤其是这黑影出现的一瞬间。
无名竟然连抬起手臂的勇气都没有,手中灯盏烛火渐灭,他的心脏也骤然一停,呼吸都跟着凝固。
“进来吧。”
直到沈婳的声音传出,那股极其压抑的可怕气息才消失,无名赶紧划破手腕将鲜血滴入灯盏,他的神智才稍稍恢复。
“娘亲~”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只见一个雪白的影子呲溜一声窜进了沈婳怀中,被撞了个满怀,沈婳觉得一阵胸闷,她面无表情的将怀中的团子提溜起来,冷不丁的丢到一旁。
“把你身上那股阴邪之气收回去。”
“哦。”
小团子有些不快的嘟囔一声,顿时阴风消散雷电终止,就连天空中密布的黑云也渐渐散去,骇然的气息不见,无名手中灯盏碎裂,他脸色苍白胸口隐隐作痛,只得长舒一口气,闭上双眸养神。
“娘亲~”收回阴邪之气后,小团子巴巴的望向沈婳,求表扬般的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沈婳打量着小团子,微微摇头,“我不是你母亲,不过以精血救你性命而已,你既已平安降生,又吞噬了大量亡魂,便有自保之力,你走吧,这里不是你的归处。”
一听沈婳不要自己,小团子的小脸顿时垮下来,五官都皱巴到了一块儿,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窝不皱,你就是窝娘亲,窝哪也不去,呜呜呜呜……”
谁能想到将来的冥府之主竟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不停的打哭嗝。
说来他也不过才出生,仅如凡间孩童一岁左右的模样,真要让他流落在外,万一被高级妖兽吞噬可就酿成大祸,究其因果,她如何脱身?
罢了,沈婳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小团子,蹲在他面前,伸手戳了戳他柔软的小脸蛋儿,“别哭了,我给你糖吃。”
沈婳摸索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递给了他,到底是小孩子,立马接过塞进了嘴里,结果刚吃下就又皱巴着小脸儿委委屈屈的说:“苦的!”
“药当然是苦的。”沈婳理直气壮,她又没生过小孩,自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小孩相处,眼前这个团子她纯粹当冥府之主看待的。
小团子撇撇嘴,两只小胖手扒拉着沈婳的手臂,用圆圆的小脑袋蹭了蹭,软软糯糯的叫了声,“娘亲~”
“跟着我可以,但娘亲不能叫。”
“好叭……”
“嗯,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沈婳认真的思索起来,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小团子,嘴里小声喃喃,“看你通体雪白,容貌昳丽,不如就叫。”
看来会是个好名字,小团子正襟危坐,满眼的期待。
“就叫,墨儿吧。”
“墨?”小团子歪头,如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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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醒来已是三天后,他才睁开眼睛,一张古灵精怪的小脸儿就映入眼帘。
不知是不是因为才沈醒,他竟然从一个孩童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贪婪之色。
他反手摸索佩剑,冷着脸问:“你是何人?”
“窝叫沈墨,娘亲说了,若三日你再不醒来,这魂魄便归我所有,你一身杀孽太重,入不得冥府,倒不如让窝果腹。”
明明只是小小的幼儿,但说话时却透着一股阴冷之气,总觉得那话语并非在开玩笑,无名虽疑惑,可“娘亲”二字却让他理智暂失,他问:“谁是你娘亲?”
小团子抬眸咧嘴一笑,“这里除了你窝她,还有第三人吗?”
此话一出,无名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单手将沈墨夹在腋下夺门而去。
只可惜这时的沈婳根本不在茅屋,而是背着药篓上了山,采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