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眼神，宁凌只在喂了淋雨小狗一根火腿肠之后看到过。惊讶，怀疑，自卑，还有一点点怯喜和依恋。
宁凌被看得心里软软，移步过去：“那个，你……”
男子迅速一退，逃命似地躲在坑洞边，再不看宁凌一眼。
宁凌：？？？
“喂——”宁凌一头雾水，反正周围只有他一根救命稻草，稻草也得抓。她追过去，“请问……”
“前辈莫怪！弟子无意惊扰！”
没等宁凌问完话，男子先扑通一下跪在宁凌面前，双眼紧闭不敢看她。
“啊？”
“弟子失足落入这千阴湖中，无意打扰前辈！请前辈见谅！”
宁凌灵光一闪，终于摸出点门道，她赶忙扶起男子，如同他乡遇故知：“就是说，我是你的前辈，这个湖叫千阴湖？”
男子惊愕地盯着宁凌扶他臂膀的手。宁凌贴他很近，甚至看得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她心中念念：好看的人怎么都好看，这么大表情都没崩颜值！
他缓缓点头，宁凌欣喜若狂：“原来你就是我的‘系统’！”
“我不是‘细桶’，我是燕清明。”
“我叫宁凌！”
宁凌自认为摆出了最和善最乖巧的笑容，谁知燕清明一听她的名字，眼皮一阖，仿佛喘不上气要晕过去。
“别啊！”宁凌一把揽他在怀：“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出去呢！”
诶？宁凌察觉到一些异常：我什么时候力气大到可以把这么高大的男人抱住了？
“喂？燕清明！”宁凌锢他在怀里晃晃，燕清明一瞬清醒，突然脸红到爆炸，死命推开宁凌：“前辈自重！”
好家伙，还是个贞洁烈男。
他侧身站着，不肯直视宁凌。宁凌顺着他微红的耳尖看过去，发现这又羞又怕的男人是个绝色！
眉目英挺，鼻梁高直，一双桃花眼温柔缱绻，长睫在金光下反出淡淡咖啡色。瞳孔极浅，宁凌说不上来那是什么颜色，只觉得清澈得像日下新雪。
真好看。
拍下来发到寝室群里准能收获五个整整齐齐的“是女人就冲！”的回复。
“我没坏心眼，”宁凌指指上头的金色光轮，“我就想知道，我该怎么出去？”
燕清明瞳孔惊颤，闭口摇头。
“为什么？”宁凌近前一步，燕清明退后一步。
她气笑了，问：“怕我敢什么？我又不是女魔头！”
燕清明面容上划过一种认命的悲戚，最后沦为不再挣扎的死寂。宁凌看着他刚才的脸红一寸寸褪去变成死白，最后，他点了头。
“啥？”宁凌再次凌乱：“我是……女魔头？！”她猛一抬头，声音都劈了：“就是说，这玩意是克我的？”
燕清明又开始发抖，用最后的精力保持着礼貌：“嗯。这是伏量山的密阵。三百年前，怀真大帝教紫宸仙人在这千阴湖布下的。”
说话间，光轮又灭下去两轮。
“完了。”两人异口同声。
燕清明完是完在自己身为伏量山弟子却私闯禁地，还解开了大魔头宁凌的封印；宁凌完是完在自己原来不止是替人家来坐牢的，还是替人家赴死来的。
一男一女对看一眼，双双在对方眼里看出绝望和悲催。
剩下三圈光轮越来越小，越来越暗。宁凌忽然感觉“天”往下坠了一点，甚至头顶隐隐感觉到了重力。
“不好！”燕清明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现在是在千阴湖底，这阵法一灭，湖水就会冲下来。”
宁凌五雷轰顶：“我不会游泳！”
她一把抓住燕清明：“你救救我！我会被淹死的！我不要当巨人观，又丑又可怕！”巨人观的图片宁凌搜都不敢去搜，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但现代社会谁都听过一两件离奇凶案，现在自己要变成凶案当事人了，宁凌恨不得向天再借五六七八百年。
燕清明轻轻抽口气，曾经杀得人间血流成河的女魔头居然不会水？再看宁凌被落下来的水滴吓得尖叫连连，燕清明心里纠结得要命：魔头失忆了？她不记得自己从前法出三界之外，道脱五行之中？难道紫宸仙人布的这个法阵就是为了净化她？
“你出个声啊！不是要把我丢下吧？”宁凌一看燕清明没动静，心凉半截，缩下去抱着他的大腿就嚎。
燕清明被她这动作吓得慌了手脚，刚推开她肩膀，宁凌又贴上来，大有“你不带我上去，我们俩就一起死”的宿命感……
“我没说不带你，我在找最好游上去的位置！”
宁凌即刻收声，神色如常：“你不早说。”
燕清明被噎得说不出话，偏头去另一边，手不住地摩擦刚刚宁凌抱过的地方。越擦越气，越擦越脸红，半晌，宁凌听见他嘟囔一句：“动手动脚的，无礼。”
宁凌双手一抱，不屑地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