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是阿菱呀,真是不好意思。”
赵氏坐在上首的红木圈椅中,胖胖的手指正捏着一串葡萄吃,见初菱进来,也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只是状似和善地笑了下:“你看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怎么偏赶上伯母用早膳的时候呢?”
赵氏说话慢条斯理的,嗓音是拖着长音的尖细。
初菱只听了她的第一句话,便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伯母身子不好,早膳用的精细,你也是知道的。又要点菜,又要等小厨房做了送来,还要吃。你不知道,今早上做得那盏三丝燕窝可废功夫得狠呢,用的可是海南送来的血燕,一钱便要二三两的银子……”
初菱听着赵氏滔滔不绝地讲着她的早膳如何精细,如何贵重,即便心底的嫌恶已经快要溢出来了,面上仍旧是淡淡的不显。
赵氏边说着边打量初菱的神情,可直到她最后说了句:“料想你爹爹刚刚升官,家境不丰,怕你和你娘也是吃不起这名贵补品的,不懂我也不见怪。”见初菱仍旧是面不改色地站着,一丝神情的变化也无,赵氏忽然就觉得无趣极了。
这母女俩往前不是这样的。
乔氏懦弱,但是也不是没脾气的傻子,被她讥讽了过后,多数时候也会说几句反击的话泄气,再被她一句句给讥讽回来。
赵氏最喜欢看乔氏那吃了亏没处讲的憋屈样子。
至于初菱,她还是个小孩子,心思都写在脸上,每次被讽刺了,便会露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有时候气得眼泪都含在眼圈里了,
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怕给她的母亲再招来一个教养不良的名声。
赵氏向来以欺负这对母女为乐。
今天却是奇了怪了。
一拳软绵绵地打在棉花上,赵氏皱了皱眉头,也没了再炫耀的心思,将葡萄扔进桌上的玉碟里:“说吧,这么一大清早地过来吵我,是要做什么?”
初菱微微向她施了一礼:“伯母劳烦,阿菱想要向您请个允准,让阿菱今日上街片刻,买些衣裳首饰来。”
赵氏愣了下:“买首饰?”
赵氏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里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似笑非笑道:“哦,是为了过几日去宸王府赴宴,想要置办些新物件,怕丢了面子吧。”
初菱看着赵氏微微挑起的细眉尖,也没回答什么,只是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那伯母允不允准呢?”
“我还能不让你去是怎的?”赵氏今日看着初菱的脸,笑意一下子便落了下来。
她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怎么看初菱怎么厌烦。
还隐隐约约有一种这孩子长大了,没有以前那么好欺负了的隐忧之感。
“去吧去吧。”赵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只是买东西的时候看这些价钱,买不起就不要买,可别为了面子硬着头皮赊账,最后还得老娘替你们穷酸的娘俩儿去还!”
赵氏这话是带着气说的,话音里的刺儿十足,实在是有些过分。
屋子里的婢女本还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听了赵氏这话,也免不得面面相觑了。
唯初菱仍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多谢伯母提醒,阿菱告退。”
她说完,转身亭亭地便走了。
赵氏瞪着眼看着初菱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恨恨咬了咬牙:“这小贱蹄子,谁给她的本事,竟敢这样对我,还将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
说完,赵氏猛地想起什么,吩咐旁边的婢女道:“思德,你带几个人去跟着二姑娘,给我看看她到底要买些什么金贵的首饰。”
思德应了声是,刚要出去,又被赵氏叫住道:“再想些个法子,无论她要买什么,给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