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抬眸看了看笑容满面的程掌柜,淡淡道:“劳烦程掌柜替我再搜寻些容貌俊俏且家世单薄的公子。”
程峰面上颇有为难,迟疑片刻终是忍不住发问:“少爷可否跟奴才明言究竟什么模样的公子在您眼中,才是俊俏的?”
不是他办事不力,而是少爷的心思太难琢磨,自打两年前开了这间聆心阁,少爷便命他张罗来扬州最俊美的男子,重金聘进店中陪夫人和小姐下棋作画聊天。
程峰在穆家做工十年,因能说会道,再加上模样也算周正,从小小的跑堂最终成为绸缎庄掌柜,后来被穆清池慧眼识金,遣来做此间聆心阁的掌柜。
起初,他并不看好聆心阁的生意,也是和民间百姓一般觉得穆少爷这次胡闹得有些出格了。
没想到短短两年,聆心阁的生意却日渐红火,从刚开始顾客寥寥,养着一群闲散清客到后来供不应求,有时几位夫人还要因正争抢头牌清客呛吵几句
也是在这两年中,穆少爷频频命他搜寻美男子,说是想为他卧病在榻的妹妹寻找良人,条件只有两个:模样俊俏和家世单薄。
程峰寻寻觅觅两年,让穆少爷满意的男子没寻到,反倒是日益壮大了聆心阁里清客的队伍。
“噔”地一声脆响打断了程峰脑中的胡思乱想,他见穆少爷放下杯盏,抬头看向自己。
“要比本少好看,且比本少威猛的男子。”
程峰闻言微微一滞。
他眼前的公子哥儿长得过于精致秀气,好似女娲呕心沥血捏制的瓷人,三庭五眼卡着比列捏出来不说,又从仙界天池舀出繁星万点,尽数灌入瓷人眸底,熠熠生辉。
程峰又瞻仰了一会少爷的姿容,遂垮下脸,心中不由腹诽:少爷怕是低估了自己的姿容,这等苛刻的要求,哪怕是谪仙下凡也未必能入了他的眼。
瞧着程掌柜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穆清池不以为然,为自己斟上一盏桃花酿,挑开支摘窗,垂眸看向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少爷,您都挑上两年了,要不咱还是选江枫,好歹知根知底,模样也是一顶一的俊俏。”
说话之人乃是跟在穆清池身边伺候的丫鬟红绡。
红绡祖家以押镖为生,因得罪了山匪,被山匪屠杀满门。红绡随母亲出门探亲大难不死,后来家道中落,年幼时被穆清池年在牙行看中,收留在府中做丫鬟。
红绡姿色平平,可自幼被祖父视作镖局继承人培养,手上功夫不弱。
听了红绡的话,穆清池依旧盯着熙熙攘攘的朱雀长街,怅然道:“太熟了,下不去手!”
二人口中的江枫乃是聆心阁头牌清客,江枫原本是扬州颇负盛名的才子,怎奈酒后失言,得罪了当今权倾朝野的荣亲王,从而了断仕途。
江枫与穆清池自幼相识,两年前,江枫原本是抱着帮好友暖场子的念头到了聆心阁,没曾想就此一炮而红,倒成了聆心阁里的中流砥柱。
“借种之事,不用公子下手,双眼一闭,红烛一熄,忍上一宿就成了!”
穆清池被红绡的诨话逗笑了,包厢内只有她二人,倒也少了顾虑,她伸手点点红绡的脑袋瓜子笑道:
“你以为是拉猪配种呢?只一宿就有了结果。”
训斥完了红绡,穆清池的目光又落回大街上正在货摊挑选胭脂的几位姑娘身上。
正当花季的少女,即使身穿暗淡廉价的粗布襦裙,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便足以光彩照人。
穆清池垂眸看向自己身上品竹色云纹刺绣锦袍,材质挺括顺滑,在月色下泛出淡淡流光,千金一尺的料子是寻常百姓节衣缩食半辈子也不敢遥想的。
她哂然一笑,可惜这泼天的富贵,因着自己女儿身的身份,还真不好消受呐。
不错,被扬州百姓唤了十七年散财童子的穆清池早在十四年前就死了,如今扛着他的名字招摇过市的,乃是穆家小女穆清灵。
十四年前,扬州城遇上了百年一见的洪水,山洪过后,又爆发了瘟疫,她短命的孪生哥哥穆清池在三岁时沾染上瘟疫没了。然而穆清灵的母亲宁夫人拒绝承认儿子已死的事实,常常将穆清灵扮作哥哥的模样,还遣退了府中所有知晓内情的家仆。
等到穆天成发现夫人的不对劲,请来大夫一瞧,才知道夫人因痛失爱子得了臆症。
穆清灵打小就贴心懂事,见自己穿上哥哥衣裳时母亲会欢欣雀跃,不再嚎啕大哭,于是整日扮作哥哥的模样哄母亲开心。
扬州瘟疫闹了整整五年,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穆清灵在不断与哥哥切换身份中,神不知鬼不觉长到八岁。
再后来,穆天成发现穆清灵对经商之道打小就有天赋,再加上牙行因朝廷干涉变身成商会,商会规定女子不可入会,穆天成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从此,穆清灵疾病染身,卧榻不起,而穆清池在父亲的授意下,频频进出穆家商铺,学习经商,终于在她十七岁这年,挑起了穆家的大梁。
只是这几年,穆天成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了,穆清灵掐指一算,父亲年不过四十,想来因操劳过度提前患上家族怪病。
为了让父亲安心养病,也让穆家后继有人,穆清灵开了大梁第一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