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你怎的不理我?”
许灵淳见楚清柏迟迟未搭话,抬眼望去,发现楚清柏的双目不知何时已是猩红一片。
“郎君?”许灵淳缓缓起身,见他直直盯着前方,随着他的视线回头,然而下一瞬,她被人紧拥入怀。
青筋凸爆的手背死死摁着她的头,那双向来云淡风轻的眸子,流露出了异样的癫狂惶恐。
不要看,不要看......
主殿内的炉香袅袅,那只细腻白冷的长指捻棋落定,眉眼温润,身着一袭天色碧广袖直裾束腰长袍,交领缘压月白兰花纹,如瀑墨发以玉带松松系着,窗外云雾时卷时舒,风撩青丝,衬得他浑身外透着一股淡然出尘的谪仙气息。
“敦煌飞天双神可有下落了?”星宿仙神托肘看着棋局,问道。
宴谣光摇头,继续落子。
星宿仙神面色稍肃,执着棋子迟迟未落,头也不抬,好似漫不经心地说:“怕不又是魔族从中作梗。”
“暂且加固了那边的墨宣封印,其余的再从长计议罢。”
星宿仙神长叹了口气:“本仙君又输了。”
“找你家小狐狸练练罢,总会精进的。”宴谣光拢袖收棋。
“算了,这会儿正记恨本君呢。”
“你又罚他幽禁?”宴谣光勾起淡淡笑意。
“又去人间作乱拆人姻缘,这真要乱了命格,鬼王不得来找我算账。”
盏中余茶早已冷置良久,宴谣光拿起一口饮尽,闻言眸色微动,指尖摩挲白釉盏面:“昭当真没剩残魂?”
“怎的?你还想给她聚魂?”星宿仙神撇了撇嘴:“一个两个的,当真是优柔寡断。她是待我们都有恩,但你又不是不知那兆破魔祟何等险毒,而且都两百多年了,早已侵蚀入骨。纵是残魂犹存,我也断不敢留她。”
宴谣光听出他话中意:“还有谁?”
“姑苏地方神,就两百年前勇闯鬼界寻魂的三离兽。昭曾赐药于他,他记了这恩,故而迟迟不肯下手,硬是给我看着急了。”
“倒也算是一段佳话,后来他可找着了?”宴谣光随口问了句。
星宿仙神持茶盏的手微顿,忆起那张肖像的面容,眼皮下的眸子忽明忽暗,他压下思绪,笑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他那性子与传闻一致,警惕寡言,岂会与我多言?对了,他的棋艺倒是精湛,你可知三大元尊的黑白双子剑而今在谁手中?”
宴谣光噙了几分温润的笑意,添了些兴致:“倒是个本领的妖神。”
星宿仙神略带急切:“对啊,你若闲了可以去姑苏寻他切磋切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罢了,天界事宜诸多。”宴谣光摇了摇头:“走了。”
宴谣光走到殿门前,忽听星宿仙神唤他。
“谣光!”
宴谣光停住脚步,回头无声询问。
到嘴边的话又打了转儿咽进肚子里,星宿仙神虚虚挥动的手垂落在身侧:“无事,只是想问问你,此番新禾募典,你可有收徒意愿?”
宴谣光的神色骤然一变,暖意氤氲的主殿蓦地攀上冰冷寒意。
“潭空涧都冷清三百年了,总该添点人气了罢,至少在你身负重伤时,不至于连个照料的徒儿......”
“走了。”
星宿仙神的劝话被他冷冷打断,看着宴谣光渐远的清逸身影,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究竟要死守着过去到何时?
宴谣光步履隐隐加快,应着星宿仙神那番话,他的下颌绷紧。
这天界无神不知他的禁忌,星宿仙神却直言之,纵是知他为自己好,可每每听及有关她的话,心口还是难逃刺痛。
是啊,一晃眼都有三百年了。
宴谣光敛起思绪,迈步间,一声清柔温婉的“郎君”传入耳畔,他一整个陡然僵住,一时间似有电流沿着脊背渗入四肢百骸,心脏都漏了一拍,耳膜犹有鼓槌敲击,嗡嗡乱响。
兰湘!
那湛黑的瞳孔剧烈晃动,声源来自赪尾珊瑚假山的那一端,他快步上前,然而待他将假山来回绕了四五遍,却没有看到熟悉的模样。
“仙君?仙君可是在找什么?”仙子见他神情焦急地来回打转。
宴谣光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无事。”他回以清浅一笑,待仙子走后,眉眼微敛,神色黯下,如玉的温润面容落寞而凄冷。
大抵是又幻听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