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胤正站在红袖招楼下,呆呆地望着三楼的一道倩影。
却听身后有人吟诵道:“
美人卷珠帘,独坐触峨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陈胤转过身去,却见杨俨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陈郎君,你我竟在此等热闹之处相遇。”
“你......”陈胤被杨俨说的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前太子,如今的王爷。
在青楼之外,被别国的王爷看见。
似乎也没什么呀?毕竟王爷嘛,逛逛青楼也正常。
陈胤脸色一红,然后就变成了正常。
“小杨郎君,你到这边,似乎着急了一点。”
陈胤看着杨俨打趣道。
杨俨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原以为陈郎君和我一样,到这边是凭吊古人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哦,杨小郎君来凭吊哪位古人?”陈胤反击。
杨俨笑道:“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好诗。”陈胤拍掌叫好。
“陈郎君到此来,不怕家中后院着火。”
陈胤一愣,立刻明白了杨俨的意思。
他摇头苦笑道:“我只是来看看小瑶。”
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了杨俨身后站着的徐德言,脸色一僵。
徐德言向陈胤行了一礼,却没有说话。
杨俨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两人之间必定有故事。
如今一个是废太子,另一个则是现太子的舍人。
这关系就尴尬,就复杂呀。
杨俨也不去多想,问道:“这小瑶是......”
“傅瑶是傅宰大人的孙女。”回答的却是徐德言。
很快,杨俨就知道了傅宰原是陈朝右卫将军,被小人陷害入狱,更在狱中上了一份奏折,抨击陈叔宝:小人在侧,宦竖弄权,恶忠直如仇雠,视生民如草芥,百姓流离,僵尸蔽野,货贿公行,神怒民怨,众叛亲离。
这些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在挖陈朝皇家祖坟:诚恐东南王气,自斯而尽。
变成人话就是:你陈叔宝要变成亡国之君了。
陈叔宝念他是老臣,劝他改口。
可是傅宰却说:“我的心如面,我的面可以改,那么我的心才可以。”
最后被逼狱中自杀。
傅瑶是傅宰最钟爱的孙女,被判入青楼。
傅宰曾是太子庶子仆人,陈胤少时,和傅瑶青梅竹马。
此刻的青楼,虽然没有像后世那么倾向于某种交易,更多的是琴棋书画,艺术交流,但总归不是女孩的好去处。
“为什么不给她赎身?”
“红袖招后面的,是中书舍人施文庆,他说要两千贯。”徐德言道。
不问可知,陈胤好歹是陈叔宝的儿子。
却被施文庆拿捏,那么这家伙铁定就是陈叔宝亲信中的亲信。
“你不会连两千贯都没有吧?”杨俨看向陈颖。
如果这家伙连两千贯都没有,却给了他五十两银子,那这个朋友,可真是够意思。
“除了两千贯外,还要对出一副下联。”陈胤答道。
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对不出下联。
“你有二千贯就行,对联有我在。”不管今生后世,杨俨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有情人终成陌路。
“还等什么?皮皮虾,我们走。”
“且慢,皮皮虾是什么?”徐德言认得每一个字,却不懂连在一起的意思。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可是长宁王,你这样帮吴兴王,就不怕太子不高兴吗?”徐德言问道。
“这有什么的,太子是我朋友,陈郎君也是我朋友,就算他们不是朋友,这和我帮不帮他们没矛盾。
就好比李白和王维不是朋友,但孟浩然是他们的好朋友。”
“李白,王维,孟浩然这是哪方人士?”陈胤、徐德言异口同声问道。
“都说了不用在意这些。我们进去对完对子、付了钱,赎了人就是。”
徐德言却停住了脚步:“我在这里等长宁王。”
杨俨也不理他,和陈胤进了红袖招。
很快看到了那副顶天立地的上联:
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
杨俨这才明白,并不是施文庆为难陈胤。
而是红袖招的规矩,只要对出下联,就可以花两千贯领走任何一个美女或花魁。
两千贯自然不便宜,但更重要的是,很多花魁和美女对于青楼来说,就是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