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又一次选择跟着别人，选择将自己的命运交到黑暗之中。等到帘幕拉开，他又成了待宰的羔羊。可他没能力摆脱这种深陷泥沼般的绝境。因为他没有力量。
齐清走的很快，就像踩着不断从头顶呼啸而过的汽车引擎声。
这是个华丽混沌的夜晚，是这个摩登城市几千个夜晚中最普通的一晚。
永晴无意中抬头看见默默站在街角审视人群的几名黑骑。他们几乎是在一刹那锁定了他的位置，漆黑头盔后射出两道犀利视线立刻将他钉在原地。
他一下子大气都不敢出，双腿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忽然，有人抓住了他剧烈颤抖的胳膊，一把将他拽进一家酒吧门口。
玻璃门开启又关闭，一声一声砸在胸口的吵闹金属音瞬间充塞耳畔，就像一道洪流瞬间将乱石林立的河岸冲刷平整。
永晴猛地回过神，看见无数七彩射灯他头顶胡乱切割着酒吧内浑浊粘稠的空气。
“都说了跟紧我，听不懂人话？”齐清一面拽着他走过舞池里衣衫不整的人群，一面不满地嘟哝。
永晴目之所及都是昏暗光线中扭动的陌生人体，就像原始森林里自由生长的扭曲树木，冒着旺盛而接近衰败的生命力。
他顿时面红耳赤，不得不回头直视前方，看见一面全玻璃材质的吧台逐渐靠近他的视线。
玻璃柜台左侧射出一道纤细的白光，白光通过柜台里十几张玻璃的折射，散射出糜烂梦幻的七彩光影。
“两杯新品。再去把你老板叫来，我有事。”齐清带着他坐到吧台边，一把推开凑到身边的一名醉鬼，伸手召来吧台里的一名年轻酒保。
酒保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嘻嘻一笑：“袁星啊？今天怎么来喝酒了？最近不是很忙吗？”
“别管！去叫你老板！”齐清皱眉，火急火燎地催促。
酒保遗憾地叹气：“那不巧。他刚去见客人去了。”
“什么客人？”齐清扬眉，一根手指不耐烦地点点柜台，“我和他约好了，我也有急事。你只管叫他好了。我和他那么多年朋友，他不会放我鸽子的。”
酒保仍是笑，笑容十分不怀好意，眼睛一斜，不动声色地扫向永晴。永晴正担心黑骑会不会跟上来，紧张地左顾右看。
酒吧里光线昏暗，音乐震耳欲聋，暂时还没发现黑骑的影子。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一旦出现黑骑一定会引起很大的骚乱。对方恐怕也是忌惮这点，所以不敢进来。
他微微松了口气，回头看向齐清。对方正好也扭头看向他，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她眯起双眼微微一笑，伸出手揉了揉他脏兮兮乱糟糟的头发：“别害怕。很快就结束了。你只要专心等着我。”
“什么？”永晴没明白她话里的深意，懵懂地歪头看她。
下一秒，酒保递来两杯滚动着红色与金色液体的鸡尾酒。
“地狱烈火，尝尝看。度数不高。小朋友也能喝。”酒保冲拘谨的永晴眨眨眼睛，嘿嘿一笑。
永晴看着递到手边的鸡尾酒，刚想摇头就看见齐清严厉的目光。他喝过酒，但只是宴席上的香槟。他实在不喜欢喝酒也不会喝酒。可是他想起齐清出门前对他说的话：不要说话，但要听话。
他咽了口唾沫，但还是不准备喝下这杯酒。他毕竟不认识对方，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地喝下陌生人的酒。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欺骗。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想逃到哪里去？”齐清趁着酒保离开的空隙，一把将永晴拉到面前，贴着他的耳畔压低声音问道。
她的声音很沉但不凶，反而有些轻佻的自信。
她刚说完话就将他松开推回座位，仰头将“地狱烈火”一饮而尽。
舞池里的音乐达到最高潮。激烈鼓乐像冲上堤岸的高浪，一个呼啸灭顶而来。漫天彩片在混乱闪烁的灯光中纷乱飘扬。
齐清瘦削长脸反而在灯光中暗了下来，只有一双浅绿色的眼睛熠熠生辉，仿佛巢穴中兴奋战栗的蛇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