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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中困局(4 / 6)

脚冰凉。

九国皇帝只居高临下,略垂目光,俯瞰如今已在轮椅上的我。

这幽宫寂定萧瑟,情景一如那日我草率攻入内府却犹似走兽般被困居的偏殿。我望着这面庞精致却如蛇蝎般阴狠毒辣的九国皇帝,像是突然明白为何那日殿前少年舞刃行刺能如此轻易了结,甚至结果匆匆。

是计二字于胸臆间回荡,反复穿袭我心脏。一切,仿佛明了。

“那年冬,樊夫人予我之求救密信,是计,意欲引我下山。”

“你引九国之兵围攻西南与昆仑,甚至太子监国的虎符与行军布阵图能到我手,也是计。你要借我之手,开始清算始终不依附自己的宗派势力。”

“甚至今日行刺成功,我当时只道怪异,为何武官不佩剑,羽林孤儿迟迟才上殿,不过是你将计就计。”

只待我道出第四条揣测“你与樊夫人是旧识”时,他轻笑,眸眼微弯,几分回忆,方吐出俩字,“不错。”

我骇住。

仅仅是骇。

九国皇帝垂着眼睑,站在这幽宫暮色里,身侧是烛火飘摇,将他背影拖拽至诡谲而修长。

我却分不清是非真假,只想癫笑。

笑这不畏生死的皇帝,竟因畏惧不能留载青史而大肆杀戮;笑我这愚蠢之人,竟成了两端攻伐的箭矛与靶子;笑这与两任皇帝暧昧纠缠,仍难逃一死的棺椁之中宗室美妇;笑这天下愚民,不过是权势相搏的困局棋子。

这局中毒计,计中谋略,我胜不了。

可终有疑惑,婴在哪儿?

九国皇帝表情一如当日营帐中,眼瞳幽邃,讳莫如深。他负手而立,身姿清颀,淡淡声音有些嘲笑,“难怪你堪不破。”

我皱眉。

只待守在宫殿外的御辇前的内侍官,提灯叩门提醒一句“陛下,该回宫”时,才拾指轻轻叩响竹椅扶柄,几分不确定。

九国皇帝轻拂袖,转身离去。

他坐在御辇之上,手握白玉汤壶,让内侍官放下轿前门帘之前,抿唇低道:“朕准你留宫,为夫人主持完丧礼,再做决断。”

我坐在轮椅上,望着幽宫的牡丹黑棺,终是笑出声。

“以子为质,与虎谋权,樊夫人,至死你都在引我入局。”

“你和庶子皇帝下得一盘好棋啊!”

贞平七年十月十二日,冬。

长街鸣祭乐,巫祝舞于坛,祭典开始。

九国皇帝特许,公子婴为夫人扶灵。众臣皆身穿缟素,低垂头颅,行走在送葬队伍车马仪仗中,万民执伞,哭号动天。城内则细雪如覆,街上纸钱纷飞,天地鸦寂且苍白。

京郊皇陵,虢国公之女樊夫人与先帝共葬而封墓。帝与后的陵寝中,一只鎏金漆木棺,威严沉重,一只牡丹黑棺,华丽富贵。

我在宗庙里等候几天,方见到为樊夫人题牌位的九国皇帝。对方已褪去祭典时的繁复华裳,一袭深沉颜色的衮龙袍,乌发玉冠,清羸身形。

关门奉香之时,周围内侍官已陆续退出,仅留几位位高权重的朝中大臣跪在祖宗牌位前,面面相觑。

我沉默,叩着竹椅扶柄,眼睛盯着庶子新王,只待藏匿宗庙后的天魔兵鱼贯而出。

九国皇帝置若罔闻,只虔诚为夫人上香。而跪在其身后蒲团上的几位大臣早已被天魔兵捂住口鼻,长剑自后背贯入胸膛,无声暴毙而亡。

他却面朝祖宗牌位,恭敬行礼,然后徐徐念道:“吕梁侯之嫡子萧远山,中山伯府钟伯勤,北军中尉之妻弟江哀,此次参与内府反叛的还有谁?”

我摇摇头,明白这是鱼死网破。

只是许久才懂得这皇家秘史,明白当初为何母妃在先帝迎娶樊夫人时极力阻挠,甚至之后与先帝决裂,迁居昆山以躲避。

“极乐殿内有卷夫人的书稿,里面有首百字诗写了你们幼时相处、互生情愫,少年别离、困厄中重逢的场景。”

九国皇帝转过身,脸上始终淡淡表情。

这宗庙内外封闭,祖宗牌位高列其上,对方似毫不敬畏神鬼天命,只稍作沉吟,轻轻启唇:“想清楚了?”

我不敢摇头,只怕又错。

“近几日,我整理樊夫人书稿。未见书稿前,我如何也想不明白,夫人本意是以子为质、留在幽宫,为何后来频频向我求救。直至我前几日在太医馆见到了负伤涂药的婴,才想到了那日下山时,师兄向我委托之事——夏朝公主丢失手指骨与当今皇帝有关。”

我盯望这位庶子新王,只道人心可畏。

扬唇冷笑,道出难窥的皇族情史时,竟觉后脊生寒:“少年皇长子情深之时受到辜负,于是暗养韬晦之计,静待时机杀父以自立。”

“至于那位身处幽宫、绝代风华的年轻夫人,在丈夫死后成为继长子之禁脔。她或许至死都不知自己生下的唯一嫡子,其生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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