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珣伸手指了指，说：“右边，去食堂那个方向。”
“好。”
伞下的空间有限，两人挨得很近，手臂若有若无的摩擦着。
乔珣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木质香，清冽干净，和他很像。
沿边垂下的系带一晃一晃，前方的景象像是被雨水蒙了一层雾，模糊了细节，只能看见颜色鲜明的大色块拼接在一起，有种踏入油画世界的既视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开启了慢镜头，雨水倾斜滑落的银线也成了慢动作。
“再往哪走？”
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将乔珣唤回现实世界。
她抬眼看去，才发现已经到了食堂门口。
“直走拐进左边的小道，然后上台阶。”
乔珣带着他去了老宿舍前边的一栋楼里，她跳到走廊上，看着谢宴收伞卷边，抚平每一寸伞面，然后系上带子。
“走吧，”乔珣站在楼道口喊他，“带你参观参观。”
这栋楼里很安静，每层走廊尽头都是湛蓝的玻璃窗，教室门窗沾染着岁月的痕迹，显得无比破旧。
“这是哪儿？”谢宴问。
乔珣随手推开一扇教室的门，说：“以前宁江中学是以艺术班出名的，你知道吧？”
“嗯，知道。”
“往前几届的艺术生们就在这栋楼里集训，一层和二层是美术生的画室，三层就是音乐生的琴房了。不过到我们上一届开始，宁江中学就没再办艺术班了，这栋楼也就空了下来，之前说是要拆，但一直没有动静。”
乔珣挥了挥空气里漂浮的灰尘，带着他看往年学长学姐们留下来的画作，谢宴看得很认真，墙角摆放的画具推积在一起，宛如一栋童话里的房屋。
“走吧，再去琴房转转。”乔珣对他说。
乔珣以前有时候在教室里待的烦了就来这，觉得这儿安静没有人打扰，所以谢宴说想出来转转，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儿。
第三层几乎每间都是小教室，里边空间紧促，只摆得下一架钢琴和一把长凳，乔珣指尖在黑白键上随意的跳动，随意弹出几个音符。
“你会弹钢琴吗？”谢宴问。
“会一点。”乔珣捻去指腹的灰尘，说。
谢宴想起她弹吉他的样子，并没有太意外，不过还是由衷夸赞道：“很厉害。”
乔珣笑了下，又带着他穿过走廊，在转角处上楼，上到第六层时也没停下，谢宴侧过头问：“上面还有楼层吗？”刚才在外面看的时候，这栋楼似乎只有六层楼。
乔珣已经大步上去，几步就没了身影，她的声音从上边传下来：“你来了就知道了。”
谢宴跟着上去，看见乔珣熟练地扒开铁门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铁链，推开门踩着地上的残腿木椅越过去，在那头望着他。
谢宴有样学样，长腿一跨，踩在那件破旧椅子上跳过去，跟着乔珣身后走了没几步，又是一扇铁门，不过没有锁链，轻轻一推就开了。
眼前豁然开朗，淅淅沥沥的雨滴连成一道雨帘，从屋檐边缓缓落下，烟雨朦胧，整个校园在雨中一览无余。
“怎么样，风景好吧？”
乔珣摸出烟叼着嘴里点燃，扬了扬下巴问他。
她站在雨幕前，身后是一片白茫茫，嘴角勾着肆意的笑，贝齿轻咬着烟蒂，猩火忽闪，用那双清亮的眸子含笑静静望着他。
偌大的雨声掩盖住了他忽而剧烈的心跳，谢宴低声说：“嗯，风景很好。”
他并不喜欢雨天，总觉得雨天过于缠绵阴郁，仿佛一切事物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暗淡的影子，可现在，他却觉得雨天也不错，至少雨声是如此悦耳。
乔珣安静地抽完一根烟，谢宴倚靠在墙边问她：“你平时都来这抽烟吗？”
“那哪能啊，抽个烟还得爬六楼，不得累死了，”乔珣低头碾着烟头，说，“我一般跟他们在后边那栋老宿舍里边抽，去哪的人比来这的人更少，保险。”
下课铃响了，往后还有一节政治课，乔珣呼出一口气，有些烦：“一节课晃过去了，还得再上一节，回去吧，省的迟到又挨批。”
“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谢宴撑开伞。
乔珣把手放在空中感受了一下。
“雨势好像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