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瘦高身材,凌乱黑发下的面色苍白,两颊憔悴凹削,唇色很淡,深邃眼窝中的双眸却放出灼热的光彩,几乎是咄咄逼人的明亮,眼角湿润的泪痕显示着不久之前他哭过。
他的手像八爪一样缠着薇薇安,用一种窒息的力度抱着后者。
薇薇安用了点力气才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皱着眉:“赔钱。”
“没钱别耍流氓。”
青年的目光黏在她身上,艰难地分出微薄得可怜的注意力,手插进口袋里翻了翻,居然递出了几枚金币:“这些够吗?钱……我还有很多。”
薇薇安老实不客气地把钱收了,同时在心里把“这人被虐待”的可能性划掉。
青年扑上来时情感洋溢热烈,脸颊上还有晶莹的泪水痕迹,此时却像是突然胆怯了,他嗫嚅道:“我能一直跟着你吗?”
赫尔墨斯在旁边皮笑肉不笑道:“帝国之下,流氓罪者鞭三十,罚金十枚。”
哪里来的野小子,上来就抱着人不松手?怕不是甚么流氓变态!
流氓看了他一眼,手又揣进了口袋里。
翻出几枚金币:“加上之前的……有十枚了。”
“……”
青年解释道:“我有爵位在身,可免刑罚,所以不用鞭三十。”
赫尔墨斯于是意识到,青年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公爵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已因祖荫而得了子爵爵位的弗朗西斯·斯佩尔。
但他们收到的情报是子爵日夜魔怔,失魂落魄,不解外界语言;古堡怪异不断,疑有贼人作祟。
弗朗西斯看上去却像是个正常人。
……哪怕是个流氓,也是个会耍流氓的正常人。
薇薇安仍然把钱收了,抵着青年的胸膛让他离自己远点:“流氓离我远点,免得我揍你啊。”
忽略弗朗西斯眼神,她淡定道,“对了,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别人呢?”
没等弗朗西斯回答,古堡中隐约传出数道声音。
杂乱的脚步声、惊慌的呼唤声,依稀能够听到“少爷您在哪里”的字句,两人默默把目光投向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事不关己,只盯着薇薇安一个人看。
他似乎要在她的眉眼中找出一些东西来。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能不能够找到。所以他的目光中少有侵略与攻击性,更多的是一种迷茫、疑问、惊喜,还有藏得很好的侵略性——他看到她的第一眼。
就没有再想过离开她。
然而现实中,他的嘴唇翕动着,好半晌什么也没问。
寻找的人终于发现了打开的大门,跑了出来,而后惊喜大呼:“少爷!”
“少爷在这里!”
几个穿着劲装的家伙更是眼前一亮,直喊“会长你终于来了——”
然后饿虎扑食,猛虎下山,冲过来把赫尔墨斯给抱住了。
薇薇安和弗朗西斯站在旁边,叹为观止:“很受欢迎嘛。”
弗朗西斯无视围上来的仆人,默默摇头:“在我心里,他不如你。”
“……”薇薇安转头看他,看到一双无辜到故意的眼睛,“谁教你这样撩妹的?”
弗朗西斯目光闪了闪,不确定道:“书上?”
“我必须要告诉你一点,别把笑话书当成爱情宝典来看。”
、
佣兵会此前派出了三个人,却都折戟而归,现在看到他们的老大亲自前来,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邪门了!会长,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就不停倒霉,有个楼梯都能滚下来,差点摔死……”
几人围在赫尔墨斯身边,低声说着这些天的发现——这些天的发现,就是毫无发现。
一人隐晦地看了一眼弗朗西斯:“子爵现在看起来怎么那么正常?前天晚上我起夜,看到他在梦游,不像人,啧,倒像是……”
倒像是鬼。
那天夜里,光线昏暗,凉风如水,他全身僵硬,看到青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脸庞,仿佛面无表情的,又好像他在盯着自己。那目光以一种无机质的冰冷笼罩着他,仿佛他是一只随时能够被碾死的蝼蚁。佣兵全身发凉,如芒在背,手止不住得抖,半晌,那感觉中的目光才消失了,青年晃荡着身体,转身离去,动作好若无魂之魂。
他终于松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背后都是冷汗,风一吹凉飕飕的。
现在想起这事,佣兵冷冷地打了个寒噤,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形容是大不敬,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眼神是深深的忌惮。
“总之,我们来这里那么久,从没见过他那么正常的样子。”
突然,佣兵看到弗朗西斯旁边的薇薇安,后者眉开眼笑地正往自己口袋里放着什么。佣兵惊奇道:“那是谁?居然能让子爵那么——”
赫尔墨斯便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