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有人上去吗?”
崔游摇摇头:“除了皇族,没有人知晓还有观景台的存在,且进观景台还要上山,父皇也没去过。
荣荣心思急转,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没等她想明白,观景台内一道冰冷的反光在栏杆处一闪,破空声呼啸而至,崔游听声辨位险险避开箭锋,箭却络绎不绝,正是来自不同方位的观景台!
摘星台格外厚重阔大的布局让两人没有遮蔽物,登临禁地不可佩刀,崔游没有趁手的兵器,乱箭齐发的一幕似曾相识,一支箭射向荣荣,被崔游反手握紧,力道之大令他连退数步,射箭的竟不是人,而是架起的弓弩!
又是一阵箭雨,一个中箭的宫女挣扎着向崔游伸出手求救,崔游被她一绊身形受阻,停滞时有箭正中他的背心,崔游重心失稳,向摘星台下坠落。
青色衣摆翻飞,他下坠的身影与洪州城破时重合,荣荣不知多少次在梦中重现这一幕,她拼命伸出手刚要抓住他,握紧时手中空空如也,她在窒息中惊醒。她再也不想重复这种无能为力,荣荣翻过栏杆,在栏杆一脚借力,加速追上崔游,她一手揽住崔游,一手取出腰间的短刀寒月,用力插入石缝之中!
寒月是好刀,可按理说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荣荣向下看,崔游还握着为她挡下的那支铁箭,此时箭头深深插入山壁中,共同固定住了她和崔游。
崔游背后浸湿一片血迹,荣荣颤声问:“你怎么样?”
“我很好,”崔游仰头看着她,悬崖峭壁,生死之间,他因失血唇色苍白,笑意盈盈:“你救了我。”
石壁中的缝隙越来越大,细碎的小石子顺着崖壁滚落,荣荣抿唇:“这样不行,我们迟早会掉下去的。”
“那就掉下去,”崔游揽紧荣荣的腰:“你相信我么?松手,跳!”
他们从摘星台坠落的速度极快,等荣荣用刀停住时已经下落了大半高度,隐隐约约能感到飞溅水雾扑面。几个数之内两人坠入水潭,无穷无尽的水将他们埋入其中,崔游垫在荣荣身后承受了大部分水面冲击,他头痛欲裂,事隔经年,记忆如水泡幽幽浮出水面,
他在草原上放马,遇到一个不肯睁眼看他的女孩:“你怎么一个人,你的爹娘呢?要不要跟我回家?”
女孩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他说这并不奇怪,你和我没什么不一样,不必为此难堪;
她有一匹心爱的小马,最珍爱的是两块打火石,搜刮走了他所有的火折子,崔游亲手给她打造了一把刀作为十五岁礼物,刀铭寒月;
在漫天风雪之中他中箭落地,最后一眼看到她含泪的眼睛,她说我等你回来。
两人浮出水面,游到岸边。荣荣不敢贸然拔箭,只把箭杆斩断,为崔游包扎伤口。湿透的衣裳粘在身上很冷,崔游把荣荣抱在怀里,依偎在一处取暖。
崔游沉默着,荣荣却低声笑起来,自崔游出事以来,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畅快,她始终对眼睁睁看着崔游落难却错认了崔邺难以释怀。今日事件重演,她终于亲手改写了结局,她再也不必担心噩梦中醒来,梦中崔游化作一捧细雪落下。忽觉有滴水落在她的发间,越来越多,直到滚在她脸颊,是滚烫的,咸咸的,是崔游的眼泪。
崔游紧紧抱住她,低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荣荣揽住崔游,埋在他肩膀,笑着说:“哥哥,我终究把你救回来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没过多久,墨一部从山崖坠绳下来,从小路接走了荣荣和崔游。皇帝得知有人在摘星台刺杀皇子大为震怒,下令彻查,众人对刺杀者的身份心知肚明,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皇帝不太在意儿子的死活,只是能在禁地刺杀皇子,未必不敢刺杀皇帝,不能不令皇帝心惊。崔邺因此被褫夺官位,软禁府中。匈奴趁上京皇族动荡之际犯边,北境空门被一日之内攻破,皇帝手中无人可用,不得不归还墨羽之权,由崔游重整墨羽军残部,前往北境退敌。
崔游手握重兵,在朝中积威甚重,数退边境之敌,又兼死而复生给他增添了一层神话色彩,再次班师回朝时,上京已无人可掠其锋芒,他顺理成章继承帝位,奉皇帝为太上皇,封其妻叶氏为后,年号定元。又三年,叶氏育一女,名阳,帝甚爱之。帝后感情甚笃,后叶氏无所出,封阳为皇太女,继承大统,改年号证功。自此女帝临朝,天下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