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有五六公分的空隙,您觉得我这颗成年大头能钻得过去吗?医院给开这么小口子不就是考虑到这点的吗?还有啊,就是因为年纪轻轻的才有想不开的事儿,到您这个岁数应该什么都想开了吧。”
说到这里,齐悦觉得自己语气过硬,对不起人家的一片好意,慢慢缓和了语气解释道,“您想多了,我是来看夕阳的,没有想不开。”
前面的话医生没听进去,对于她最后的结论也是半信半疑,觉得这姑娘有些不识好歹,现在活灵活现的在这嘴硬,凌晨送来的时候可是跟死了差不多,于是不答反问道:“今早头孢就酒被送进来的是你吧?”
齐悦立刻否认:“肯定不是我。”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进医院,但绝对不是因为轻生,她无比热爱生命,对未来充满希望,怎么会做伤害自己的傻事,何况她从小胆小怕死。
“你是叫齐悦吧?”小老头能容忍人嘴硬,但看不得人撒谎。探究的视线从她手腕处写着姓名的住院腕带上,移到已经有了些生气的脸上。
想起她在抢救时有过片刻的清醒,但说的尽是些傻话,说什么救不了没有关系,千万别送她进ICU,她给爸妈留的养老钱不多。因为这些傻气话,小老头的心当时软了又软。
“别只知道给父母省钱,多想想怎么让父母省心。”不等她再犟嘴,小老头径直往病房走去,“夕阳是挺美的,到楼下跟你爸妈一起看吧。”
齐悦下楼后,在花坛边的座椅上发现了他们。妈妈边抹眼泪边叹气,耳边尽是凌乱的头发,脑后扎起的辫子乱糟糟的,一如她脑中理不清的思绪,爸爸耷拉着脑袋,无望地看着远处逐渐下沉的太阳。
他们没有被生活压垮,却被女儿给压垮了。
她揉揉眼睛,快步走过去,坐到妈妈旁边的空位上,吓了沉浸于难过中的二老一大跳。
“你怎么下来了?”妈妈红着眼眶问。
“妈妈,咱们回家吧。”
“今天就回家吗?”齐母先是惊讶地问女儿,后又犹犹豫豫地看向丈夫征求意见。
齐悦站起来拉住妈妈的手:“对啊,我饿了,想回家吃妈妈做的饭。”
“想吃什么?”听到孩子会喊饿,做父母的永远都会感到开心。
“糖醋排骨,油焖大虾,红烧猪蹄,酸辣土豆丝......”齐悦毫不客气地报了七八样菜名,都是她妈妈的拿手好菜,也是这些年她最爱吃的,“今晚肯定来不及做这么多了,妈妈你看着先做个两三样吧。”
他们终于在下班前一刻,办理了出院手续,爸妈去拿药的时候,齐悦粗略看了下病例,上面的30岁可真够刺眼的,她是被救护车拉过来的,确实是小老头说的喝酒后误食了头孢。
随着出租车汇入茫茫的车流中,看着外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暗夜苍穹下的人间灯海,齐悦的心头涌上了一股沧桑又熟悉的使命感。
夕阳下的那一幕,让齐悦下定了决心,无论这十二年是不是真的过去了,十八岁也好,三十岁也罢,在爸妈面前,她都得是个省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