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呐呐不语,端着酒爵显得有些浑浑噩噩,还是仰头饮尽这爵酒。
见他失神落魄的样子,刘恒对刘备歉意笑笑。
“玄德公,如今虎狼当道,遇事不可去问狐狸。
待玄德公在梁国站稳跟脚,可遣人来历城迎接家眷。
如此,才可俯仰天地间,不受世人所轻。”
刘备只是勉强笑笑,主动端起酒爵。
“虽知刘恒先生言语质朴自有道理,可备实难接受。”
“此我之心声也,言尽于此,只望玄德公今后能不改初衷,保境安民。”
刘恒端起注满酒液的酒爵,与刘备同饮一爵。
放下酒爵,刘恒扭头去看典韦。
典韦起身端来木盘,盘中是一方漆木盒子。
刘恒接住盒子,在手里沉甸甸的,转手递给刘备。
“此梁国相印,玄德公迁家属至历城后,就可赴任。
昨日已遣张辽、臧霸、李乾、吕虔四支兵马进取梁国。
待玄德公至梁国,这四人也将功成身退。”
刘备只是伸出双手接住,没有往回抱。
想了想说:“刘恒先生对朝廷多有怨言,是朝廷无德失道之故。”
“算是吧,我实在不愿与彼辈同流合污,这才率军出雒,开辟基业,自有一番安宁惬意。”
冀州,袁绍督兵前往了清河国。
袁绍对逢纪说:“韩馥实乃阳奉阴违之小人。
事到如今,他尤不肯尽力,即盟誓讨刘,又短我部粮秣器械,他意欲为何。”
逢纪脖子挂一条貂裘围子,油光水亮十分柔滑的样子,他手里还握着一团帛书。
“恐怕是见联军虽众且杂,生出避祸之心。
他不敢短缺中路所需粮秣,而我军身处冀州,这才屡屡短缺粮秣,意在饥困我军,使明公沮丧气馁,令我吏士自散。”
袁绍感到很不痛快,很想调兵向北去邺城找韩馥好好讨论一下是非。
可韩馥已经派鞠义、赵浮、程涣率兵万余人沿途监视,防备袁绍甚于刘恒麾下的征夷军。
见袁绍稍稍息怒,逢纪小心翼翼将新收到的帛书递送到袁绍面前。
“明公,孔豫州兵败梁国。”
“怎会如此之速?”
袁绍疑惑,却不觉得意外。
他很清楚孔伷是个什么样的人,就韩馥这种犹豫不决的人,也能打三个孔伷。
他接住帛书细细审视,眉头紧皱,又缓缓舒展。
恍然模样:“竟松懈、大意如此,难怪兵败覆灭。”
原来是征夷军扬武校尉张文远所部与鲁国相臧霸越过梁国。
径直设伏于半道,大破增援梁国的颍川郡守李旻所部。
生擒李旻,又挟持李旻并伪装败兵混入睢阳城中,当夜纵火城中大乱。
孔伷率数十骑开门而走,所部吏士被围歼于城中。
一月二十辛酉日盟誓起兵,二十八日李旻所部中伏覆灭。
二月二日子夜,睢阳大火,孔伷仅以身免。
前后也就十二天,就折损了两路诸侯,三万余吏士被征夷军俘斩。
袁绍可没心情赞叹刘恒的指挥艺术,此刻兵败已经发生,他并无逢纪预料的那样产生多大的情绪波动,反而沉心研究,想要汲取一些可靠的信息。
片刻后,喟然长叹:“张文远用兵凶险,恐怕韩馥也已闻讯,会生出防备。”
逢纪敛容装作没听见,现在彼此矛盾的确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各处春耕在即,正值民间青黄不接之际。
袁绍也做不出纵兵强征粮秣的事情,现在也没有钱,自然无法从各地商人那里购买粮秣。
得到冀州的粮食,袁绍这两万多人才能凝聚不散。
可韩馥若继续这样卡着粮食,别说奔袭作战,就是驻屯卫戍时,也会因为缺粮,导致无法进行正常的操训。
这样的军队就很难保持、提高战斗力,士气也低迷,带着这样不堪一战的军队上战场,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逢纪转而又说:“明公,黑山军人口百万,今举义讨刘,于情于理也该由冀州拨付粮秣。
以黑山军之作风,出征之际势必扶老携幼,数十万男女丁口汹涌而出。
其众如此,所需粮秣更是难以计数。”
见袁绍很感兴趣的模样,逢纪就详细分析:“以韩馥之心,必不肯拨发粮秣。
而黑山之众已然发兵,断无回头之理。明公不若稍作忍耐,且看黑山军如何作为。”
会打起来。
袁绍立刻做出准确判断,哪怕韩馥很慷慨大方,可冀州士民也不会乐意。
官仓里的米粮是冀州士民所产,支付给友军食用是大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