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梅,她都会想,它会不会舍不得我呢?思绪至此,不觉早已泪痕满面。
瑞姑姑看着她,本就泛红的眼角亦是再也抑制不住。
“姑姑莫哭,我不问就是了。”
微弱的烛光下,瑞姑姑怜爱地拿出锦帕,替她擦拭面颊,主仆二人都拼命把无声的眼泪往肚子里吞,未来如何,生死如何,且由天命罢。
因霍统领提前做足了谋划,趁着萱若宫守卫换防之际,安排了霍家亲卫军接替守卫,来了个偷天换日。翌日卯时,景琪与一车一马随从三人,便依计安稳地出了皇都炫赫门。
景琪裹了裹身上的锦裘大氅,双臂抱紧自己,忍不住透过帘子又看一眼,这个四年来自己从未离开过的地方。
巍峨高大的炫赫楼,朱蓝相应飞檐重重的炫赫门,随着疾行的车马渐行渐远,从此怕是也只能留在梦里了。而自己此后的命运,就如这辆疾驰的马车一般,将会流向何处呢......
忍了许久她还是哭了,她本以为该流的泪早就流光了,可到了此刻,努力维持的平静还是破了防。从隐忍到啜泣,情绪一旦开了个口子,便像是破堤的洪流,完全不能自已。
哭泣并不代表软弱,泪点低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内心尤为柔软,而她从小就是个泪点很低的姑娘。小时候被抢了东西委屈了会掉泪;看到别人被抢了东西,替别人委屈了也会掉泪;被戏弄了会大哭;被道歉时也会别别扭扭地原谅对方,然后再一个人偷偷委屈;犯了错被宠溺被包容的时候会自责地哭;就连大街上跪地乞讨的乞丐看在她眼里,都能让她红了眼圈儿……因此她还曾被姐姐嘲笑是个小哭包。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敢再随性流泪了呢?大概数月前?她也记不清了。
是那人突然有一日就因此生了气......于是后来她便学会了隐忍。
——
“殿下以为眼泪有什么用?是能博得同情还是可用来退敌?”
“殿下,只会哭,是没用的。”
——
只是今日,倒是不必再忍了。
出了皇城东门,车马一路向北,是更北的北面。两个护卫都是霍统领的嫡系亲卫,扮作家丁,出了城便让乔装成喜婆,便于出城的瑞姑姑上了马车,一行疾驰而去。
没想到入冬第一日,路面就已经洋洋洒洒地落下了一层积雪。景琪一直很喜欢雪,也喜欢下雪天,她说雪是温柔的,因为下雪的时候不会冷。只是今日的雪似乎不够温柔,裹挟在凉风里,随着吹开的车帐飘进来,让人倍感冰凉,同时也唤醒了不少冰凉的记忆。
——
那一日,得知太傅和一杆元老大臣在议政殿上公然反驳新主,景琪情急之下便不顾禁令前去求情,因为伤势初愈又染了些风寒,她只求在殿外隔门拜见,没想到尚未开口便得到了通传。只是,刚进大殿便看到那人身边围着四个美人,看起来像是他刚纳的妃子……
“你来做什么?”那人冷冷地问道,甚至都没看一眼自己。
景琪死死地咬住嘴唇,终于把眼泪一股脑地憋回肚子里,方才稳住声色回道:“太傅年纪大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只是,刚一开口便被那人无情地打断,似乎一点听下去的耐心都没有。
“我知道,陛下不想看到我,我知道......我会走的,多远都行……”她闭眼垂首,声音越来越低。她想着坚决不能哭,毕竟他都已经这么讨厌自己了,不能让他更讨厌了。于是强压下哽咽,撑出几分镇定,继续道,“只是,今日有一言不得不说,也算略尽臣子的本分。”
“太傅乃三朝君师,德高望重,求陛下念其年迈,留其晚节,也可彰显陛下隆恩。”
她伏首称臣,不敢抬头看他。她怕自己看一眼便忍不住,忍不住发问那些令她夜夜难眠,百思不解的原由,而毁了今日的初衷……殿中鸦雀无声,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仿若无任何听众一般。
忽然一个美人开了口,听起来是为了缓解尴尬。轻柔婉转的嗓音,不抬头看便也知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圣上,樱姬想为……”她似乎还没想好该怎么称呼景琪,开了口又不能作罢,停顿片刻后便只能继续说道:“想为这位姑娘求个情……”
“姑娘?!你不知道她是谁吗?!如此不懂礼数也敢送来朕的身边,是不想活了吗?!”那人突然抬高嗓音,声音里都是震怒,吓得那樱姬急忙跪地求饶。
景琪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她不喜欢那人这样凶狠的声音,她喜欢那个睡前细心地替自己掖好被角,温柔地在她耳边唤她琪儿让她安神的那个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生气,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道:“都是我的错,请陛下不要怪罪他人,若要惩罚,便惩罚我一人好了。”
那人闻言后,仍旧像是视她为无物一般,瞥了一眼犯上跪地的女子,声音虽退却了盛怒,说出的话却依然令人瑟瑟发抖,“樱姬是吗?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