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找不着。
林无霜神色黯然,却又坚定地看着云冉:“便是我不中用了,也要为你和邦哥儿留下这条命。说句贴心话,潘姨娘市井出身,眼皮子浅,周家靠她不住。小莹又是外人,要保住周家,也只靠你我二人。”
云冉还是第一次听到林无霜的肺腑之言,顿觉肩上落了个沉甸甸的担子,不由得道:
“嗯,我会像爱惜我自己那般,爱惜我未出世的孩子。”
*
一连数日,周宅相安无事,连周从之的小叔子周汝成都没再来闹。只有苏小莹,每日都溜出门,不知忙甚。
小雪这日,云冉方醒,便得闻云家院里遭贼,贼人竟是伺候阿娘很久的丫鬟,和她情同半个姊妹。
云冉担心娘伤心,病上加病,便向潘姨娘和林无霜告辞,回了趟云家。
云宅外忽的多了辆马车。
云冉向丫们鬟打听,才知孟宴宁也回家了。
她进厅堂,老远听到祖母和阿娘的谈笑声,不由放慢脚步,绕过双面蜀锦屏风。有温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忙低委头,不和他直视。
许是她之前私底下寻他两次,接触到他的目光时,便觉得他在和她对暗号。因着她从前喜欢私下拉他做出格之事,下意识心虚。
“我正盼着你呢,你便回来了,来,到祖母跟前来。”祖母戴着镶宝石勾金丝玫瑰抹额,穿着团花锦缎棉袄,提花暗纹百褶裙,坐在檀木圈椅上,精神难得的好。
云冉依言,行到她身边,坐在她下首。
祖母开怀道:“今儿是个好日子,你和宁哥儿一前一后回来了。你也很久没见到宁哥儿了吧?你们俩今日便在这用饭,谁都不许先走。”
云冉本就是回来陪阿娘和祖母,自无不可。孟宴宁微微颔首,亦领了情。
他坐在云冉对面,继续方才的话题:“伯父的案子,我已找过知县,相信最迟,来年秋便能放人。”
他先前已解释近日未来云家的原因,祖母欣慰道:“你有这份孝心,祖母我心底的石头,可算落了地了!我常让家里几个哥儿学你,莫为了蝇头微利,放弃课业。经此一役,我也算看出来,咱们云家想要好啊,朝里得有人。”
阿娘亦道:“娘曾弃你父子二人而去,还以为你恼恨我,不愿施以援手……是娘气量狭隘,从前对不住你。听说你还有半年光景便要上京,你爹可给你定亲了?”
阿娘一生无所事,最喜给人做媒。
孟宴宁回宅时,阿娘见他出落得丰神俊朗,身长玉立,加之他替父亲之事转圜,心里高兴,便起了心思,问他的姻缘。
云冉也不免好奇,悄悄觑他。
在她印象中,孟宴宁淡泊宁静,从不见和哪个女子亲近。但这么久不见,保不齐他已定亲,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走进自己这位二哥哥的心。
没想到,孟宴宁也恰好看向她。他眼底的笑古怪,反倒让云冉不好意思。
“我不日便要进京赶考,不着急成家。”孟宴宁恭谨回道。
祖母显然不悦:“这孩子,现今喜欢你的姑娘早从正门排到了麻油街外。前年上京赶考,你也说功名要紧,不着急成家。这一拖,就拖了三年。常言道,先成家后立业,你先把婚事办了,待来年状元及第,衣锦还乡,说不定祖母我还能抱上孙子呢。”
阿娘也接着道:“婚事亦是喜事,能给赶考添彩头。何况将来进士及第,你还得在京城待阵子,等着封官上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早点成亲,我这做娘的,也算对你有了交代。”
孟宴宁仍微笑道,“娘和祖母费心了。然我心系科举,无暇顾及婚娶。一切等伯父出狱后,再行定夺吧。”
他又将话题绕回云冉父亲的案子,阿娘和祖母的心情顿时黯然,不再相问。
仆婢们很快布好了菜,祖母唤来家中小辈,和孟宴宁、云冉一道用了午膳。
饭毕,云冉陪阿娘和祖母叙话,几个哥儿缠着孟宴宁,叫他讲讲课业的问题。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一直到了晌午。
孟宴宁这才道,今日预备让云冉去探望云昶。
“伯父是重犯,按律只允一人探视。娘和祖母身体欠安,冉冉陪我去,亦是一样的。”
听闻他想和云冉探视云昶,阿娘和祖母当然没有异议。
云冉便差人收拾东西,连着阿娘和祖母要带的,让丫鬟春琴和秋蕊一并装车。
未时,她和孟宴宁一道坐上马车。
云冉本觉得她的马车空泛,想让孟宴宁和她一起坐,但孟宴宁偏要和她分开,坐上了来云宅的那辆。
云冉越发不解,他这个二哥哥,现在对她的态度,为何若即若离,变得古怪了?
马车一前一后,停在赦县县衙大狱门前。云冉每次至此,都要看狱卒脸色,这次跟着孟宴宁,令她生厌的刘狱卒也不在,心中委实松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