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
秋蕊立时开门,将人迎进。云冉的脾气很好,府中上下都喜欢她。除却表姑娘苏小莹,寡嫂林无霜待她也极好。
林无霜是麻油巷出名的寡妇,订亲不久,周定康便病死了。她愣是抱着大哥的牌位嫁进周家,还收养了周定康和外室的私生子。
林无霜曾对她道,周定康偷偷和别人生了孩子,她不仅不怒,反倒欢喜。不然不知怎么担起儿媳的责任。
明州一带海寇猖獗,多发生妇女被海寇掳掠奸/淫之事,林无霜出生书香门第,自认抱贞守一,乃女子天经地义的责任,即便和周定康没有夫妻之实,也将自己当成了周家人。
周从之失踪的时候,云冉悲痛欲绝,她不仅不加阻拦,甚至劝慰旁人,云冉殉情乃节烈之举,应当旌表称颂。后云冉被诊有孕,她才歇了让云冉与周从之合葬的念头,让她好生养胎,替周从之生下孩子。
她本不大爱理睬宅中诸人,但在云冉丧夫后,似乎觉得自己多了位知己,待云冉也比从前亲厚。
云冉领了红豆羹,忙让秋蕊将匣子里的菊花枸杞茶给绿枝,让她带给林无霜。
“嫂子一心礼佛,饮食粗淡,只是我今日偶然路过茶铺,惦着嫂子做女红费眼,给她采买了些明目清肝的茶包,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二奶奶的心意,我自会转告大奶奶。”绿枝欠身,谢过云冉。
待她走后,整个红拂院彻底清静下来。春琴给院门落了锁,秋蕊并着几个小丫鬟也将檐下的灯笼摘下。
云冉和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将今日诸事在脑海中回放一遍,不禁想起孟宴宁。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到县官面前,为父亲陈情。她……要不要尽快到春风楼探探消息?
既是答应去春风楼,夜深人静,不免勾起云冉的伤心事。她从前颇爱听曲,但婚后周从之忙着经营,答应要陪她听戏的事一搁再搁。云冉小门小户,周家富庶,也不敢使小性子。
嫂子林无霜沉闷无趣,表小姐过于跳脱,她索性也就不听了,等着周从之此次贸易回来,弥补从前缺憾,谁承想他这一去,竟是永远。
她指尖摸向枕边空落落的软缎花枕,不知不觉,又泪湿枕巾。
*
雪纷纷扬扬下了几日,终于放晴。云冉忙叫人备马车,去春风楼。
不承想刚下马车,便有小厮迎出:“二奶奶稀客!”
附近都是街坊邻里,云冉不想在戏楼抛头露面,戴着玄色纱幔垂至脚踝的帷帽,没想到被人认出,但念在是孟宴宁安排的,便也不紧张。
她这位二哥哥,凡事尽善尽美,应当不会让她为难吧。云冉正要上楼,却被小厮阻拦:“二奶奶,您来得不巧,我们爷现在不方便。”
感情他不是来迎接,而是来报信。
云冉见周遭喧嚣,错开他入角门,“有什么不方便?”
云冉能想到最别扭的情景,便是撞破他和戏子调笑。但孟宴宁不喜轻浮,应当也不会在她婚后转性吧?
云冉不顾小厮,款步登西阁楼楼,进入那熟悉的雅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泥金五扇山水屏风,鹤嘴铜炉里,青烟袅袅,琉璃翡翠瓶内,花影重重,椸上还悬着银线绣竹的圆领青纱罩衫。
屏风后隐约浮现个人影,仆婢不知何时已退了下去。
云冉似乎还听到了茶水沸腾冲顶茶盖的声音,还有她最喜的滇红工夫的香气。
云冉刬袜,绕过屏风,正想像从前那般偷唤声“二哥哥”,却在看到他的刹那,涩滞住脚步。
孟宴宁此刻只着了条宽松的雪色绫裤,还未着里衣,浓黑的长发顺着挺直的脊柱向下,落至微凹的腰窝,身段莹秀健美、浑如玉雕。
听到身后响动,他忙将那合体的交领长袍,虚虚披在肩上,“冉冉,出去。”
声音并不严厉,倒有些涩哑,仿佛没想到她会闯入。
云冉也有点难为情,乖巧地挪到屏风后。她的出现,让孟宴宁加快动作。透过屏风的暗影,在云冉面前不断交织。
云冉的心突然快促跳动,脸热得厉害。
她,她也是第一次见孟宴宁……她忙拍了拍发热的脸,定了定神,隔着屏风道:“二哥哥,你,你还记得从前,你高热,阿娘用巾帕给你擦身子,我在旁边帮过忙呢。”
云冉所言确有其事,但那是孟宴宁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她懵懵懂懂,连他的身影,都只认个囫囵大概,更不可能像今日这般,用一双见过风月的眼,将他看个精光。许是他平日衣冠楚楚,让她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简直堪称轻浮。
屏风后人的动作稍顿。
云冉便紧接着道:“哥哥,你怎么能在这里脱换衣裳?”
缝隙里的光影不再晃动,回答的嗓音淡淡的:“这几日困乏,请了大夫在此处灸药。”
病势沉疴,药之不及,针必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