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他不会真的生气。
“姐！姐！”
“哎！真乖！”
“你真坏啊，我不想叫你姐姐了！”
“又生气了？那你想叫我什么？”
人声鼎沸里，捧着河灯的少年忽然红了耳尖，湿漉漉的眼眸紧盯着谢婴，薄唇轻启，吐露出几个字来，可还没等谢婴听清，身边忽然挤满了人，耳边传来四面八方的呼唤：“拜月仙人出来了！”
谢婴好不容易挤到顾昭的身边，好奇心作祟下赶紧追问：“你方才说了什么？”
可顾昭欲言又止，忽然瞪着她道：“我说，姐姐真坏！”
“哎！真乖！”
“谢！婴！——”
还是小孩子好逗啊！谢婴神清气爽地将河灯轻放在水面，悄悄施了个咒让它碰到顾昭放的那盏，两盏河灯纠缠在一起，顺着溪流飘向未知的远方。
今日是拜月祭，是年前祭拜月神的日子，月神掌管人间姻缘，少年少女都想在月神面前求一真心人执手白头。
拜月仙人的挑夫们会从城东的拜月仙人府出发，抬着仙人石像一路向西，到城西的月神庙，领着百姓们一同跪拜祈福。
二人顺着人流而上，前路被挤得严严实实，顾昭衣衫也凌乱起来，他有些气恼地抽出被卷进人流的衣摆，又手忙脚乱试图挡在谢婴的身前，后者眼底含笑地望着他，戏谑道：“昭昭真的长大了呀，知道保护姐姐了？”
顾昭哼了一声，说：“我一直都知道。”
谢婴手里捏了个诀，拉着顾昭的手忽然向上一跃，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二人已出现在了人群的最前头，月神庙近在眼前，门口赤红的灯笼映红了各自的眼底。
主持仪式的是位德高望重的仙人，曾经在逍遥山求道，他望着突然出现的谢婴与顾昭，眼里微微闪现一抹光亮，很快便隐去了，他拿着月神宝盒缓缓走到拜月仙人像前，高喊一声。
“拜月！——”
众人齐刷刷跪下，双手满脸虔诚地扶在额前，顾昭微微一怔，皇室只信灵藏，不信鬼神，他身为皇子如何能众目睽睽下跪拜月神。
谢婴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递给他一张麒麟面具，那是她方才在小贩那儿买的，本想用来吓唬顾昭，此刻倒是有了更好的用处。
“遮住脸，没人知道的，放肆一回又如何？”谢婴拉着他跪下，耳边传来顾昭幽幽的声音：“也不是第一回放肆了。”
谢婴轻咳了一声，跟在她身边，顾昭确实破了很多次皇室的规矩。
“伏望天神，诚心祈求，愿得佳人，白首不离。”
听见众人重复仙师的话，谢婴微微一愣，她有些难以启齿地看向顾昭，道：“若觉得为难，你可以说些别的祝词……”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独属于顾昭的清朗少年音响起。
“伏望天神，诚心祈求，愿得佳人……”
他摘下面具，牵起谢婴的手，一双深邃的眼里满是深情，谢婴胸口忽然怦怦直跳，有些话她忽然也如鲠在喉般迫切地想与顾昭诉说。
可在人声鼎沸里，箭矢穿破长空，带着肃杀之音撞在谢婴的耳膜上。
她猛一回头单手抓住射向她后心的长箭，箭头猛颤，在谢婴真气的压制下，附着其上的符咒逐渐消散。
人群里发出阵阵尖叫，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生活安逸的京畿人鲜少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可这对于四处征战的谢婴而言，危险的信号早在箭矢发出的一瞬便被她察觉。
她起身将手中箭向射来的方向打回，用真气包裹，仅是一瞬便正中目标，那浑身黑衣的箭手悄无声息地被击杀，从高楼瓦片上滚落下来，坠入满是灯火的河水里。
“别怕，我在。”谢婴单手护着顾昭，手里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长刀来，横在自己身前警惕地望向四周。
她不确定对方是冲着自己还是顾昭，她更希望是自己的仇家，如此，顾昭只要不暴露身份便能绝对安全。
人们四散而逃，谢婴不敢轻举妄动，若刺杀的目标是自己，让顾昭隐于人群中离开便无事，可若刺杀的目标是顾昭，那谢婴定要在他身边看好他，尽量待在原地，不让杀手误伤无辜百姓。
空气中隐隐夹杂着阵阵血气，危机似乎在一点点靠近，不多时，整座月神庙空无一人，就连先前主持仪式的仙师竟也明哲保身，带着拜月仙人像消失踪迹。
风声里有三两声鸟叫，夜色中出现了道道黑影，有个领头的人物穿着一身黑袍立在众人之后，隔着斗篷遥遥与谢婴对视。
“敢问阁下打哪条道来？如今目的何在？”
那头目似是用法术隐去了真实嗓音，答到：“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