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存在了。
她的爹爹再也回不来了。
正想到伤心处,谢婴眼里蓄泪,却恰好与父亲韩丰年对上了眼神。
“九歌?”见到亲女儿,韩商贾没有表现出太过惊喜的神色,反倒是满满的担忧,他大跨步走到谢婴的跟前,脱下大氅披在谢婴的肩上,道:“你怎么穿得这样薄?”
韩丰年的披风毛领上还沾染着些许烟草味,这突如其来的关爱让谢婴有些无所适从,她没有办法接受一个陌生人忽然成了自己的父亲,心里记起的,满是自己尚是“谢婴”时的家长里短,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韩丰年一下子心疼坏了,连忙用袖子去擦谢婴的小脸。
“怎么了九歌,委屈成这样,是饿了么?早饭还没吃吧,都怪阿父回来得太迟了!”
“不,不怪您,阿父平安回来就好,九歌只是希望,阿父每次出门都能平安顺遂。”若自己的爹爹还在世,也应当是韩丰年这副模样吧,穿着件能将谢婴吞没的大氅,带着满身烟草味将她包在怀里。
似乎第一次从痴傻的小女儿嘴里听到这样完整的一段祝福,韩丰年怔了怔,旋即喜笑颜开道:“我的小九歌终于长大了,知道心疼阿父啦!”
还不等父女二人温情片刻,寒风裹挟着碎冰碴子敲响了门。
“今天这么热闹?”屋子里忽然迈进一双乌金羊皮靴,韩攸肃一身轻巧劲装,带着薄薄雾气闯进了温热的屋子里,随手解开护腕扔给一边的奴婢,几步便到了屋子中央。
在一声声“少君”的招呼声中,谢婴循声望去,目光却径直望向韩攸肃身侧的那道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绛色长袍,阴鸷的眸子如寻找猎物般扫过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谢婴煞白的小脸上。
猛然被他盯上,谢婴如芒刺背,恐惧之后,便是难以遏制的仇恨。
青年如疾风般掠过谢婴的身侧,却忽然止住脚步,回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谢婴,问道:“二小姐很冷吗?怎么抖得这般厉害?”
谢婴下意识“啊?”了一句,旋即强忍着不适,摇了摇头道:“没,没有,许久不见阿父和阿兄,九歌心里激动。”
“哦?是吗?”那人转身冲着韩攸肃笑道:“攸肃兄有个体己的好妹妹啊,鹤某着实羡慕。”
“子周兄又开玩笑了。”
听到二人对话,谢婴确信眼前青年正是她葬在年少记忆里的一人,是谢婴曾信任到刻入骨髓的至亲挚友——鹤临。
她怒不可遏地红了眼眶,前世围杀自己之人近在眼前,她却没本事报仇,只能忍耐与蛰伏,等待致命一击之时。这分念头顿时浇灭了她一身怒火,她撇开身子不敢直视青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谢婴失神转身,不小心撞倒了身边的婢女,婢女手里的托盘盛满了水果,脚下不稳洒了满地,巨大的响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谢婴下意识间,目光穿过混乱人群,与鹤临对视。
一时间只觉得仿佛被毒蛇凝视,看着鹤临一步步逼近,谢婴全身血液都止不住发冷,而鹤临轻轻伸手拉起她,面无表情道:“二小姐当心脚下。”
——
京畿城的东边有一座巍峨的建筑,其富丽堂皇的程度堪比皇宫,那是当今陛下第二子的居所,传闻这位殿下天资卓越,母后与陛下伉俪情深,深得陛下喜欢,两三岁的年纪便立了太子。
可福祸相依,太子昭三年前突发癔症,做了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震怒,褫夺东宫太子的封号,赶出皇宫,随便指了处府邸幽禁了他一年,出来后性情大变,冷情孤傲、杀伐果决,这倒是令陛下十分满意。
之后陛下令他远赴扬州历练,如今已有一年半的光景了。
晚宴上,众人谈及顾昭,各怀心思。
鹤临冷冷笑着,道“公子昭向来重文武而轻农商,是个顾不上民生的狠辣角色,商户大族在他那可讨不了半点好,还望叔伯与攸肃兄多加小心,谨慎此人。”
鹤临鲜少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韩攸肃不知是虚与委蛇,还是真的信任他,当即回道:“多谢子周兄提点,我与父亲断不会轻信于他。”
觥筹交错间,谢婴玩味一笑,如今的客套不过因为两人还未彻底站在对立面上,不知韩攸肃知晓鹤临曾派人恐吓自己的妹妹,迫使后者险些丢掉性命后,该是何感想?他还会跟鹤临这般兄友弟恭吗?
多年不见,鹤临的面容木讷深沉了许多,没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岁月似乎在他脸上写满了沧桑与孤苦,谢婴忽然想起临终前那句剜心之言。
“鹤临,你可知,我本想与你共度余生……”
想到此处她顿时心里一片荒芜,胸腔之下一片空洞,谢婴无助地捂住胸口,极力压制住那份令人作呕的厌恶与悔恨,再抬眸时却恰好与鹤临对视。
鹤临拾起酒杯浅浅抿一口,不胜酒力的他此刻面上浮现一抹绯色,压住了眼底的疲惫,眼神微眯像极了惑人的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