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卓修璟四处厮混,几前日才被景宣帝狠狠责罚了一顿,逼着解散了家里的艺子。可他心地纯善,待人不论权势,不讲贫富,都是一视同仁,府中下人都能随意与他玩笑。父皇无论怎么罚他,他也不会心生怨怼,对母妃和皇兄,也是实心实意的好。
钟贵妃拿起桌上的巾帕擦手,念着他也是关心兄长,安抚道:“坤王不会这么做的,他瞒着,也是想再试试看能不能治好她女儿的病,放心好了,不会搞到收不了场,最迟晚上,就会有人来了。”
钟贵妃早已得知了关止因患病外出的消息,只是装作不知。谁主动,谁就失了谈条件的资本,她要等,等着坤王出手。
果不其然,母子俩才说完,宫女就在门口禀报:“贵妃娘娘,苏王妃求见。”
钟贵妃脸上堆着笑,热情的迎上去,嘴上说着:“皇叔母怎么有空来了?明日就是钦天监看好的初定日子,宫中都已打点好,不会出差错的。”
苏慈安说:“正是为这事儿来的,出了些情况,不得不急着来与贵妃商量。”
钟贵妃收了笑,疑惑的问:“怎么了?皇叔母别急,坐下慢慢说。”
关顾允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做戏,轻轻瘪了下嘴角,想着既然苏慈安亲自来了,定是为了退婚,他也不想在这里看得心中别扭,向两人行了礼,自个儿告辞走了。
太子府的看门小厮对候在门口的卓佩娴恭敬行了礼,说:“余大师说他与坤王家的七小姐已无师徒关系,卓小姐还是请回吧。”
卓佩娴一手推开小厮,也不与他多话,径直向太子府里去,一边大喊:“余大师,你徒弟就要死了,非常想念你,想临终前见你一面。”
那小厮弯腰跟着,想拦又不敢拦,紧张的劝着:“卓三小姐,别喊,别喊。”
楚绚正在院中凉亭里看书,合了书页问侍女 :“芳草,外边谁在喧闹?”
芳草说:“卓将军府的三小姐,昨日就来过,找余大师。”
楚绚捏紧了手中的书:“卓家?”
她将书放到石桌上,书页皱起一角。纤细的手指轻轻拢了一下鬓边碎发,道:“你去领她过来。”
卓佩娴进了凉亭,行了作福礼:“见过太子妃。”
楚绚温柔婉约,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卓三小姐请坐。”
卓佩娴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到一旁的石凳上。芳草给她斟了茶,她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天气又热,抬起水一口喝了,又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才说:“无意惊扰太子妃,实在是我的好友急着见余大师。”
太子妃问:“你的好友可是坤王府的七小姐?”
卓佩娴惊讶道:“太子妃怎么知道?”
楚绚轻笑,柔得似一潭春水:“刚才听你说是余大师的徒弟找,余大师此生只认四哥一人做弟子,除此之外,仅受母后之托,为坤王七女授过业。”
“哦,原来这样。”卓佩娴看楚绚长得美丽,声音莺啼婉转,笑起来眼睛弯着好看的弧度,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由衷的夸道:“太子妃,你好漂亮。”
楚绚又柔柔一笑,这样的话,她从小就听,听得多了,早已心无波澜:“刚才还听你说什么要死了?”
“对了,止因,”卓佩娴怕太子妃不明白,解释道:“就是坤王的七女儿,她叫关止因,得了重病,就想见余大师一面,可余大师不见我,可否请太子妃帮个忙?”说着拿出半页纸,“止因还说,余大师听了我刚才喊的话,看了这个字条,就会明白。”
楚绚问:“我可以看看吗?”
卓佩娴说:“当然可以,不过说得乱七八糟的,我都看不懂。”
楚绚接过纸,纸的边沿不齐,像是随便从哪儿撕下来的,纸上写着:“师傅,你要管徒弟,不能由着徒弟自灭,南郊野庭蚊子太多,咬得手脚都是疙瘩。听说宁国有神仙,帮我拜一拜。”
这什么乱七八糟,楚绚也没看明白,将纸片对折了,说:“余大师日常不见客,我帮你转交给他吧。”
卓佩娴有些犹豫,不自觉的捏紧手心,她想着关止因当时的神情,真像是救命的托付。
楚绚见她不说话,将纸片还给她:“看来三小姐不信任我。”
卓佩娴一时也没别的办法,没接纸,站起来鞠了一躬,郑重的说:“太子妃,止因确实病得很重,这可能就是她唯一的愿望,太子妃可怜,还请务必尽快转交余大师。”
楚绚轻轻的点了点头。
宣纸上浸着未干的墨,“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十四个大字刚劲有力,铁划银钩如蛟龙入天。关慕纪搁下手中的毛笔,眼睛看着字,问:“人到哪了?”
黄勤怀中抱着几本册子,答:“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御前。”
关慕纪抬头,眼神凌厉:“为何不拦下来?”
“应该是有人给他支了主意,折子没从我手里过,是范衢背着我呈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