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稀里糊涂住到了江祁竹的别苑,此处恬静细腻,庭院中皆有池塘假山流水,树木掩映成趣,倘若在此处生活,必然惬意至极。
而段淮初对于和陆鹤庭住在一起颇有微词,闻寒奚尔只当他比不过陆鹤庭心中妒忌,也就无视了他。
江祁竹果然安排了一桌好菜,酒足饭饱后,他似乎有话要说,抿了抿唇,踌躇了会儿方道出请他们来的原委。
“做妖?!”鄢奚尔拍案而起,闻寒第一次见她如此愤怒“你是要遭天谴的!”
一旁段淮初反而很冷静道:“你莫不是想要长生不老?延年益寿有许多法子,从人修成妖魔邪道比会遭其反噬的。”
江祁竹反倒笑了笑,垂眸看着眼前的碗筷不说话。
闻寒嘴上不停,仍旧在偷摸夹菜,眼睛不时瞄着其他人,吃瓜吃的不亦乐乎。
陆鹤庭似乎一早就知道他这个想法,依旧是一副温柔又疏远的模样,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一时间,除了她咀嚼的声音,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鄢奚尔在桌子底下偷偷顶了她一脚。
她这才看场面陷入了僵局,放下鸡腿开口:“他不乐意说你们也别问了,他一定有难言之隐。”
又问道:“对了,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害人的妖怪之类的传闻?”
一听妖怪,江祁竹眉头微蹙,攥紧手指:“各位,我自知想法罔顾人伦,荒诞不经,可我没有害人之心,也不想长生不老。”
……
江祁竹幼时丧父,九年前母亲去寺庙祈福跌落山崖不知所踪,是大他一轮的兄长撑起了江家,可他自小体弱,常被送到府外静养。
五年前,一场大病,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药石无医,兄长悲痛欲绝,遍寻名医也无济于事。他那时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反倒宽慰兄长莫要悲切。
一个清夜,他望着紧闭的窗户出神,那些人怕他吹风。
“你要死了吗?”他将视线挪向突然出现在屋中的少女,房间里弥漫着淡香,她缓缓走向窗户,走路的姿势极为怪诞滑稽,把窗户打开说:“夜空很美,给你看看。”
的确很美,银月如盘,凄凉又庄重。
他问道:“你是阴曹地府来接我的吗?”
少女思索了一会儿道:“阴曹地府?可以这么说,我是黄泉来的。”
她转头认真的看着他:“不过我不是来接你的,我是来给你续命的,我不想你死。”
他怔愣住,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身上,给她披上一层银色的光晕,可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记得那夜他难得做了一场好梦。
他迅速痊愈,大夫惊讶于他的转变,一个病入膏肓之人竟然一夜好转,以为是自己妙手回春,此事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奈何他身体依旧孱弱,过了两年,她再没出现过,他甚至企盼再大病一场,当他开始怀疑那晚真的是一场梦时,他又闻到了那股淡香。
还是一个幽夜,安静的可以听到他自己心跳的声音,不过是从房间到院子的距离,他从未这样疯跑过,他无法自控的喘息着,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池水如镜,少女蹲在树丛边看着飞舞的萤火虫,明月暗笼轻雾,霜华似织,他觉得浑身燥热。
她扭头站起来,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跑起来了?”
“因为我想见你。”
他不假思索,说完,一向苍白的面色中泛起红晕,幸好夜色正浓,她没发现。
少女展开了笑颜:“这样啊,我也想看看你,所以来了。”
他嘴角不自觉勾起。
沉默半晌,他有些尴尬地一笑:“上次,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爽快地答道:“具体叫什么我还没想好,你就叫我小红吧。”
“夕露濡仙缬,晴阳染醉腮。小红,真是好名字。”
她捧腹:“哈哈,看来我也很有才华嘛。”
他跟着笑:“有幸认识,我叫……”
“我知道,你叫竹子。”
他有些愕然,旋即点头:“是,我是竹子。”
小红说:“你不怕我吗?”
“不怕。”他又红了脸“你很漂亮,没什么好怕的。”
“嘿嘿,你以前也这么说过。”
以前?
小红又说:“我的朋友找我,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下次不知道又是何时,他不自觉向前迈了两步:“你何时再来?我也可以去找你。”
“嗯……你恐怕找不到我,下次时间充裕,我就来找你玩。”
江祁竹不知如何挽留,心中的不舍难以言说,平日里饱读的诗书也不知道被忘到哪里去了。
此后三年,她来找他时从来只有一身罗裙,不变的容貌,永远一副少女模样,不似话本中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