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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2 / 2)

因此黛玉非但不怪罪他,反倒更生怜惜,有意替他破了这心障,便故意把脸色一沉,佯装生气道:“你这话说得真有趣儿!要说师弟不如徒弟,那我待你这一场,你竟是一点儿也看不见?反倒是人家随口一句话,你就信到了心里去,可见平日里说的那些好话儿都是哄我呢!早知如此,你我何必交往一场,白白叫人心寒!”

孙悟空见她生气,已不由得后悔,这时听得这番重话,更是一下子慌了,一时间口木舌僵,简直答不上话来,心里头胡乱想道:“是了,黄眉儿他娘对他也并不怎样,可见父母爱子并非绝对,怎好拿来比师姊?我真是该死!”

可是虽作此想,他心中却总有那么一丝委屈,说不明道不透,始终难以释怀。他实在没忍住,脱口道:“什么师徒且不必说,那原是我一时想岔!师姊的话虽然有理,只我与师姊既是情逾骨肉,又何必再来什么小师弟,分薄了彼此的情分!”

黛玉不由得发笑,先调侃了一句,道:“来不来小师弟,却是师父的事情,与我可没什么关系。”顿了一顿,又正色道:“便是师父收再多的徒弟,你一世也是我的师弟,我便是对他们好,难道就不对你好了么?又何来的分薄?你虽是情重,却也把我看得太轻了些!”

孙悟空不禁一怔,却是想道:“要是师姊待旁的师弟也像待我一样好,那我这个师弟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如此低头想了想,又道:“不是我把师姊看轻,实则是我与师姊不同。”

黛玉不免惊讶,奇道:“你有什么不同?”

孙悟空却是瞧了她一眼,忽地一笑,道:“这话要师姊先答应不生气,我才敢说。”

黛玉越发好奇,又忍不住笑,答道:“你这人,怎还卖起关子来了!好,好,我绝不生气。你只管说罢。”

孙悟空笑嘻嘻道:“好教师姊知道,我便有一万个师姊,我心里也只认你这一个,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也只对你一个人好。不像师姊,见一个爱一个,把个个师弟都一样看待。师姊要是也如我对师姊这般对我,那才叫不令心寒哩!”

黛玉当时就听得张口结舌,简直哭笑不得,那么伶牙俐齿的人竟也不由自主地磕绊了下,道:“我,我怎么就见一个……”到底说不出口,这才觉得面颊微热,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在人世中的阅历见识远胜孙悟空,这时心中虽也感动,始终觉得他是经历太少,才将这满腔感怀看得过于重要,只好又分辩道:“你现在这样说,不过是因为只有我这一个师姊对你好,将来再有了其他人像我这样待你,难道你就不欢喜感激了?我只怕你到时候一颗心劈成八瓣儿,依旧是分身无暇呢!”

孙悟空果然被问得一楞,他本是有情有义,倘若有人对他好,要说不欢喜感激,那不是他为人,可要是拿来与黛玉作比,好像又有些似是而非。他一时理不出头绪,真是急得抓耳挠腮,好半晌才答道:“欢喜是有,感激也是真,只是再高的恩义,我自报答便是,要我像对师姊这样任打任骂、任凭驱策,却是万万不能。”

黛玉一下子听得呆住,脸上的颜色也渐渐红晕起来。

未经世情原是孙悟空的短处,可是他既未受俗世教条与陈规陋习熏陶,便不似凡夫俗子那般以情为羞耻,发于中而诚于外,便是真情流露,心底始终光明,无有半分邪念,坦坦荡荡,这却是连黛玉也不具备的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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