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红木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进门右手边是一张雕花大木床,往前看,正对大门靠左立着一个大屏风,左侧靠墙便是一个大衣柜。房间中间有一张放着插了花的青色花瓶的木桌,配了两张小凳子。
家具少的过分,空荡荡的。
桑思履看着赵婆婆拉开衣柜,里面是一大堆款式较老但又不会显得过时的男士衣服。
春夏秋冬,无一不齐。
赵婆婆:“这是我儿子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房间也是我儿子的,你在这里凑合凑合吧。”
桑思履挪步过去满怀感激,诚恳道:“特别好,不是凑合,真的很好。谢谢婆婆。”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米白色短袖衬衣和一条灰色长裤走到里间去换衣服。
换完出来,桑思履还有些拘谨。赵婆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挺意外衣服挺合身,满意称赞道:“不错,精神!”
桑思履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
他正要谦虚一下,又听见赵婆婆说:“我知道你早就死了。我参加了你的葬礼。”
桑思履笑不出来了:“什……”
赵婆婆说:“没关系,我这个年纪早就看的开了。何况……”
赵婆婆偷偷往门外瞄了一眼,手捂在嘴边向桑思履微微倾身,悄悄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个巫师。”
桑思履干笑,甚至嘴角抽了一下:“是,是吗。哈哈哈。”
“当然。”赵婆婆满脸慈祥,转了个话题,“不过我可不是白接济你,你要在我面馆里当厨师洗碗工打工的。”
“没问题!”桑思履立马道,“我做饭特别好吃!就是,就是我还没有身份证,办不了健康证……”
“你这孩子,我胡说八道的。”赵婆婆哈哈大笑,打趣说,“你做个正经工作,不白吃白喝,回头赚了钱给我交点儿房租就好了。”
“嗯……谢谢您。”桑思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开玩笑说,“麻烦你们了,那……这几天我给你们做饭抵债好了。”
桑思履说到做到,连做了几天晚饭,赵婆婆赞不绝口,连赵小糁都被他的饭菜征服,相信做得出美味饭菜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坏人,态度好了不少,还把自己不用的旧手机送给了桑思履。
桑思履感动至极,打算做一顿满汉全席,当天晚上就去市区超市买第二天的食材——虽然是借了赵婆婆的钱。
他知道现在是2023年,只是不知道月份,正好看看今天的:7月26日。
原来五年都过去了。
他查出急性淋巴白血病在医院苦苦挣扎的时候是2018年。
划开手机,桑思履打开导航。他是个路痴,搞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搭公交车找到赵婆婆口中生鲜划算又新鲜的大型超市,算是松了一口气。
南城的夏天总是很热,但热过后又会连下几天的雨。
桑思履买了菜,付款道谢后打伞从超市里出来,到不远处公交站下等晚点的公交车。
雨下的不小,公交站下狭小的空间并不能保证遮风避雨。风把雨水刮进来,所以尽管打了伞,桑思履的裤脚和鞋子还是全湿了。
手机上刷新消息,天气预报还在打黄色预警。推荐栏推送了几条社会新闻。最醒目扎眼的:郁氏集团宣布破产……
桑思履手指犹豫了一下,点了一键删除。
夜里静得很,这里也不是闹市区繁荣商业街,时不时有几辆车打着灯开过去,溅起一片水。除此之外,别无声音。
雨幕中跑进来一个几乎被淋湿彻底的女孩。女孩白着一张脸,到了站牌下面便拿出纸巾狼狈的擦拭自己被淋湿的头发,一边擦一边看着十字路口对面的酒店,神色焦躁不安。
她的目光突然扫到桑思履手上的伞,眼珠子刹时亮了一下,又扭捏了半天,才凑过来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的伞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想要到对面的酒店去,我的同学在那里开同学会,但是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伞。等我过去了,就借同学的伞过来还给你。”
看女孩一脸苦恼,桑思履微笑了一下:“我直接送你过去吧,免得你回头进去了还要把伞送出来,麻烦。”
女孩立刻抬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好好!真的麻烦你了!谢谢您!谢谢谢谢!”
桑思履没有说什么,微笑以示回应,然后撑开伞叫女孩躲到伞下来,两人并肩淌水过马路到对面去。
到了对面,酒店门口正站着三个西装男,一个戴着眼镜,另外两个看着更像保镖。三人说着话,似乎是发现有人过来,都往桑思履他们的方向瞄了几眼。
不知为何,桑思履看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发怵,脊背一股麻意直冲头顶。他把女孩送到酒店门口的屋檐下,越是靠近那几个人越是不安。
回去——桑思履身上每一根直立的汗毛都在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