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替她挡开了那些喋喋不休的女人们,怨声载道,“你可骗得我好惨。”
“贝勒爷记起来了……”
“那之后,我特地去了西宫给你请安,谁知道根本是找错了人。说来也古怪,你既是蒙古人,又是汉人,这么多身份,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这个问题,多尔衮已经困惑了好些日子了。宫里的奴才都知道她是大汗的红颜知己,就连索尼也喊她一句“师姐”,这里头当是渊源匪浅。
“贝勒爷就当做都是真的好了。”
海兰珠心神不宁,害怕杜度真被逼得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举动来。代善方才已经来寻过她一次了,言辞之间皆是在劝告她放过杜度。她若继续纠缠在他二人之间,只会令得杜度的权势一落千丈,一个罪名,一个契机,皇太极真要动手,不过是信手拈来……
正当时,一阵北风刮来,风里还夹着冰冽子,多尔衮背过身挡在她前头,抄起手,将脖子缩在裘衣里头,嘟囔道:“这寒冬腊月的,猎物是多,就是冷得紧,山林里都挂满了冰霜……”他瞅见她衣着单薄,也没有戴帽子,耳朵有些微红,二话不说便将貂毛领旨系在了她脖子上。
海兰珠道过谢后,便固执地望着围场里的动静,不发一言。
多尔衮打了个哆嗦,问:“你希望谁赢?”
“这又不是打仗,所谓输赢,意义何在?”海兰珠有些忧愁,也有些费神。
原来男人幼稚起来,也这般地不可理喻。
“还有比为得美人心,更有意义的意义吗?”
多尔衮眉梢带笑,一双桃花眼更是灼灼,“若是一场围猎,能获得美人芳心,我倒也愿一赌。”
海兰珠盯了他一会儿,才吐了两个字,“浅薄。”
“怎么说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是不想做个伪君子罢了。”
多尔衮不以为然,坦率道:“我心里明明贪恋的是你的美色,又何必惺惺作态,编造出高山流水,琴瑟友之的说辞来?”
海兰珠感慨,“看来,贝勒爷这《反经》真没白读……”
强词夺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这位十四爷,日后大清赫赫有名的摄政王,年少时还真是位放荡不羁的主子。
“正所谓以古为镜,慎察既往,以戒今失。我是空有贼心,还不至于像杜度那样傻——”
多尔衮正要咬文嚼字一番,这边阿济格带着侍从围场呼啸而出,将二人所射猎物捕出清算。
“红翎——虎一只,狼三只,鹿两只,黄羊十有七——”
“白翎——熊一只,黄羊十只——”
红翎乃是皇太极的箭,看来,胜负已分。
多尔衮不免有几分失望,遗憾道:“唉,我倒是希望杜度能赢,这样……起码我还能有横刀夺爱的机会。”
海兰珠轻嗤一声,“你额娘若泉下有知,听到这些话,估计会气得不得安生。”
“这跟我额娘有何关系?”多尔衮面色骤然一黯。
“你额娘在世时,可恨透了我……”海兰珠嘲讽道,“恨不得要杀了我。”
多尔衮沉默了许久,才闷声道:“城里人说我额娘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所以阿玛才会要她殉葬……可对我而言,她只是我的额娘。别人的说法,我根本就不在乎。”
海兰珠自觉失言。多尔衮虽是□□哈赤的儿子,但他的年龄,做皇太极的子侄辈,也绰绰有余。
阿巴亥殉葬的时候,他也不过才十四岁……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痛失双亲,已是天大的打击了,更何况是在这险象重生的盛京城中生存下去,无依无靠,有时连自保都成问题。
海兰珠叹气,“上一辈的恩怨……的确与你无关。”
只见山林始地,皇太极身骑白马而出,手中还捉着两只奄奄一息的紫貂。
众人无不呼拥而上,极尽谄媚赞耀他的猎果。
“这阿谀的风头,还真是……啧啧……”
多尔衮嘴上这样说着,却也跟着人群去了御前。
这时,也不只是哪位贝子惊呼了一声,“大、大汗的手臂在流血——”
皇太极瞥见了,也只面不改色道:“我无碍,不用大惊小怪了,叫额么其来包扎一下就好。”
代善话中带着几分责备,“大汗玉体金安,可不能再这样冒险了,下次还是佩戴护甲为好。”
“打围还需穿护甲,岂不是坏了祖宗的规矩?”
皇太极摆手拒绝,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另一边,杜度跛着腿,一瘸一拐地牵着马,从林中缓缓而出,一身蓝衣被血染成了深褐色,好不孑然。
众人正要下定论,定睛一看,却见那马背上赫然驮着一具白虎的尸体。
“这个程度,算是平手了吧?”
“打个围而已,杜度贝勒可也真够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