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云寂,可能沈纪琛这辈子都回忆不起六年前参加的再平常不过的一场学校周年典礼。
当年二十三岁的他意气风发,完成学业后便回到宣宏,跟着爷爷学习管理经验。
沈老爷子老当益壮,七十五岁的年纪依旧稳坐宣宏管理者的第一把交椅。
原因无他,实在是唯一继承人不堪重用。
沈老本将沈啸天视为继承者看待,奈何沈啸天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随着宣宏如日中天,沈啸天也慢慢体会到金钱和权力的绝对优势,加之唯一的孩子,父母宠爱,养尊处优导致全是懒散做派。
沈啸天长相极佳,年轻时一双桃花眼似是钩子魅惑,一直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
报纸业盛行时时沈大少是娱乐头版头条常客。
不问公司事宜,日常最爱和狐朋狗友玩赛车,酒局不断,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除了犯法的事不干,其他都沾。
在外界看来沈啸天能和汪家大小姐联姻是沈家占了便宜,不过两人站在一起实在养眼。
汪禾月是北城上一辈出名的名媛千金,风情魅惑,年轻时的几段恋爱史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男才女貌的结合,最初不是由父母做主婚配,而是沈啸天在酒局上对汪禾月的一见倾心,回去求父亲,承诺只要如愿娶到汪禾月一定收心做好丈夫,沈老看儿子第一次为女人求自己,态度又诚恳,故而上门提亲,才促成姻缘。
汪禾月对于沈啸天的风流韵事自是早有耳闻,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加之她对沈啸天的印象也不错,盘靓条顺的,也是有浪的资本,是她喜欢的类型。
几番接触下来他在自己面前倒还算得上绅士,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比之前蓄意接近的小男朋友要好些。
认识不到半个月沈啸天就准备了盛大的告白仪式。
汪禾月什么没见过,再奢侈贵重的礼物在她眼前都是虚无,不过沈啸天这次是花了心思的,更是精心设计情侣对戒,表白发言更是紧张激动到说不出话,汪禾月很动容,心里的偏见在逐渐瓦解。
当时已经有了口头联姻安排,告白仪式则算是公之于众。
沈啸天的心机就在于此,他要让整个北城的豪门权贵知道,汪禾月是他看上的女人,他又不是能轻易惹得起的。
婚后沈啸天的确做到如他所说一心一意只有汪禾月,不过男人在做出承诺的时候经常忘记加上时间限定词。
这是他们的通病,也是狡猾的借口。
沈纪琛三岁时,汪禾月收到了丈夫躺在别的女人怀里的床照。
真真切切的面容,温柔如水的深情眼,和她在一起时没什么两样。
骄傲如她,内心再多苦楚只在一人时发泄,所以年幼的沈纪琛从记事开始对母亲的第一印象便是喜欢枯坐。
再多的歇斯底里都在无望的等待中耗尽。
沈啸天从原来的夜不归宿变成一周一回,再到后来一个月也不回,她就是有再多的情绪也被耗成了渣。
她不允许自己像怨妇一样冲到公司和娱乐会所质问,更不会去酒店抓奸,那样太不体面,她不喜欢。
外界的笑话和不同女人的挑衅让她心理防线接二连三的崩溃,她当然有能力解决掉沈啸天的烂桃花,可他的烂桃花不是一般的多,上到身边的秘书助理下到新认识的卖酒女,层出不穷,她精力有限更觉得处理的同时恶心至极。
离婚的选择首当其冲,但据当时的汪家一退再退的局面,他们离不起,仰仗着沈家他们才能在北城保有紧留的体面。
汪禾月自然知道自己的情绪价值远比不上公司的商业价值,明白离不掉,干脆也不闹,不声不响承受苦楚和委屈。
时间一久,心理防线被接连冲破她的状态开始和常人有异,大把大把头发脱落,记忆出现错乱,魂不守舍也不能正常工作。
终于在沈纪琛六岁生日这天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沈啸天难得回家,还带了蛋糕。
蛋糕上七岁的字眼让汪禾月气愤,身为人夫的失职她可以生吞咽下,身为人父的失误她不能容忍。
两人越吵越凶,年幼的沈纪琛只能望着失控的父母害怕到哭泣。
汪禾月看着弱小无辜的儿子心揪着疼,吵架之余尚且清醒,她把丈夫叫到楼上卧室理论,沈纪琛哭着跟在身后。
屋里的争吵足足持续了半小时,沈纪琛就在门外守了半小时,他不明白父母之间的恩怨,只知道爸爸经常不回家,他本来是想他的,可是爸爸每次回来妈妈都会抱着他哭。
他更爱一直守护在身旁的妈妈,不想妈妈伤心难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爸爸不回来。
在他们争吵的时间里,小小的沈纪琛拍打着房门,撕心裂肺地哭喊:“不要欺负妈妈,我讨厌爸爸,讨厌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