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北岛辰,能说的有很多。
而在疯掉之前,华佗能想起的就只有贫民窟破败的街道,以及那高悬在蓝墨般夜空的清冷白月。
仰头看月亮圆圆的,低头就是女孩大大的眼睛。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起码曾经是。
她们出生在最破败的街道,一起参军,一同当上将领,一起喝酒,一起赌博。
她做主君,而她没那么大野心,做她的左膀右臂,用她的关系经营着永远不会被查封的赌场,替她看管着辰罗黑暗的地下世界。
而她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苍达的出现吗?
苍达是一个特别正经的人,随便逗弄几句,脸就会红到脖子根,是那种就算女人送上门会义正言辞的拒绝,被绑在床上强了也宁死不从说“我的身体只属于主君大人!”的人。
傻傻的,又超乎常人的忠诚,北岛辰和他相处甚好,好到过了很久都没有换掉他,反而还提拔他做了他的副官,时时刻刻让他跟在身边。
有时华佗觉得北岛辰对人要求简单的要命,听话,乖巧,可惜这些词语和她无关,更和许多深处权力中心的人无关。
难得出现苍达这么对她胃口的人。
可若说华佗认识的中最自私凉薄的人,非北岛辰莫属。这次居然对人展现出的少有的温情,华佗竟有些不习惯。
两人常常在一起,就连她想要和她单独谈论些什么的时候也不分开,“苍达是自己人,没关系。”她想独处,可她头也不抬,专心看着下面传上的文书。
而苍达半蹲在她脚边,揉捏着她的腿。
真像只狗。
这样的场面华佗见过无数次,这次竟不知道哪来的气:“早知道苍达在这里陪你,我就不来了。”可说完又觉得后悔。北岛辰在感情上出了名的粗神经,放下文书:“怎么不来?你来的正好。”华佗那么清楚,就算她这么说,她也只会觉得她奇奇怪怪,可是忍不住嘲讽道:“你都有你的小奶狗了,哪里还会想到我?”华佗清楚,她的心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她的情绪无法传达到她那里,就算她从未想过要在她的心里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她知道朋友和恋人是不一样的,她和她相似,所以她们能永远对立存在而不相融,她和他互补,所以苍达是她最喜欢的宠物。
而就算是现在,北岛辰也始终不懂孔雀为什么会生气。
可那反倒让华佗更生气。
华佗很多时候都会想,她对北岛辰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她不觊觎她的权力,过高的权力只会让她觉得麻烦,她也不嫉妒她的脸,她们有着不同的美貌,而在辰罗这种力量至上的国家,美貌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在重要场合从来派不上用场。她也不想抢她的小奶狗,苍达从来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也不想和她百合——新生代的士兵看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两个女人在一起?观赏还行,放在自己身上想想都觉得奇怪。
那她对她的感情是什么呢?
明明这样下去就好,她做她的主君,她做她的手下就好。为什么她要自找麻烦的背叛她,从此逃离故乡,在宇宙游荡呢?
她明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到头来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可她为什么非要踏上这条路呢?
太碍眼。
对,太碍眼了。
她太碍眼了。
要是评价华佗这个人的话,所有熟悉她的人都会这么评价她——精明。
华佗是一个特别精明的人。
她自幼便如此,她从不会对现实抱有任何理想,“成为对国家有用的士兵。”“忠于种族,永不背叛。”“一生不远离故土。”那辰罗特有的集体感和荣誉感,华佗从来都没有过。
华佗生在辰罗最贫困的地方,活得比谁都现实。她为钱参军,为了更多的钱去赌。华佗知道怎么利用规则利益最大化,趋利避害,活得最像一个生物。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北岛辰不一样。
太碍眼了。
闪着光,怎么都消失不了,就算闭眼不看,她也会在黑暗中闪耀。
碍眼,怎么那么碍眼。
像是月亮,像是星辰,高高在上,永远闪耀。
月亮的光在她心上投上一层阴影。
那时,她突然想:
月亮坠地,会怎样呢?
她背叛了。
她是她多年的亲信,她的背叛足以让她焦头烂额。她地位不稳,元老院一群老狐狸虎视眈眈的想把她从主君之位上拉下来。
她想让她死。
但她没有死。
她平叛内乱。
她用最后的力气从辰罗出逃。
也许她并不想让她死。很多次,华佗都在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她想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