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别过脸不忍再看,眼睛看到了孤身在罪渊上设阵的泽厚。
远处忽然传来波动,他回头看去,看?恶鬼袍和绯衣猎猎,绷了三天的心弦终于松开:“魔君,主上来了!”
那一?头的徐八遂叫小布掺着飞过来,耳垂的耳钉不住闪烁着。
他捂着心口抬眼,罪渊边上,周白渊跪趴在焦枯的地面上,小叔抓着他头发将?他拽起来,徐八遂方看?了那白衣上大片的黑痕和斑驳的血迹。
魔君拽起休克晕去的周白渊,那边的徐珂忽然推开了光头小布,浑身冒起烈烈燃烧的火焰来,火球一?般闪过来。
徐皆知松手避开,看着徐珂接住往下倒的周白渊,一?身火焰瞬间?熄灭。一?黑一?白,就这样相对跪在罪渊上的天地尽头,一?个昏沉,一?个清醒,一?个无声,一?个嚎啕。
魔君那被夙愿蒙蔽的疯狂暂时搁浅,哭声像钥匙开启了他血红的记忆,在白天里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徐惑。
他半跪在徐八遂面前:“小珂。”
徐八遂尽他所能地将?灵力一?股脑渡入周白渊的灵脉里,什么也顾及不上,撕心裂肺地摩挲他的后背:“白渊,白渊……”
魔君想起数年前也这样血肉模糊地唤着无痕二字,到头来他又?把这样的至痛传给了下一?代。
“小珂,做什么都?好。”魔君指尖发抖
地按住他的肩膀,“让周白渊识海动荡,待我抽出龙魂,我不杀他,你带他走,我今后不再插手你和他的事?。”
“我还得感谢你是吗,魔君?”魔尊的眼泪浸湿了周白渊的衣服,他抬手抓下魔君的手,烈火在焦土上蔓延开来,和罪渊沸腾的熔浆一?样鲜红。
镇了三天的泽厚忽然压不住底下的深渊,叫一?阵狂风兜住,罪渊如海潮一?般涌起。
铁锈味的腥风刮过来,魔君和魔尊同时出剑,残剑和须臾剑一?同并入罪渊前的土地,烈火将?罪渊的熔潮逼退回去。泽厚借此撤回来,咳得头晕眼花,迷糊地遍寻不到个能暂时依靠的肩膀。光头小布经身边人一?撞,赶紧上前去献出肩膀。
“这是我们?的命,小珂。”风刮起兜帽,魔君满目疮痍的面容在风中隐现,“徐家人守不住他们?的所爱。我对不起你们?,你今后……一?定要做个例外。只?此一?劫,你跨过去,跨过去就好了。”
徐八遂抱紧昏死的所爱,双眼通红地看着他。风带走两个黑袍人淌下的水珠,卷进?罪渊里顷刻化为?虚无。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识海不稳?”
*
周烬隐约感觉到了些许熟悉的温热。仙界三日?魔界三日?,这是他这一?生?当中最漫长最飘渺的时日?,倘若分不清现实和虚幻,那并不为?奇。
天灵盖上忽又?被注入令人生?不如死的灵流,他打着寒颤睁开眼睛,唯一?支撑的是飘渺又?无坚不摧的东西。
而现在,入目的绯红衣带——他的执念活生?生?地出现了。
“太好了周白渊……”龙魂也奄奄一?息了,又?哭又?笑地搓爪子,“好了,你要是受不了了就把我交出去吧,魔尊一?来你就不用死啦。”
谁知魔尊开口第一?句是:“你怎么还没死?”
龙魂分辨不出太多的情愫,傻傻地张大了嘴巴。
周烬仰首看向他,凝望他心口下的灵核,风吹乱他的额发,他确认了数次,确认眼前是徐八遂本人。
“我原本以为?这会?过来,要么给你立块碑,要么给你收尸了。”
魔君就在不远处看着,听着寒天实时的回禀:“识海和魂魄一?同起波澜了
。”
周烬微微启唇,露出齿间?的血腥:“八遂,你来了。”
“嗯。”魔尊掸过衣领,风淡云轻地说,“原是我送你来的。”
“你骗我。”
“骗你?费那功夫干什么?”魔尊眼睛瞪得圆了些,吊儿郎当地半蹲在跪着的他面前,歪着头打量他:“其实我也有些舍不得你,毕竟睡也睡了那么多回。你虽然在现世里没有可取之处,床上倒是不错,长得也好。”
周烬安静地注视他。
魔尊话锋一?转,伸手按在了他天灵盖上,灵流又?刺入了他身躯:“但是呢,你不是不可替代的,龙魂才是唯一?的。不好意思啊周烬,魔界与你,我只?能选择前者。”
“为?了魔界,舍弃我?”
“是啊。”
“你会?为?我难过么?”
周烬唇角淌出血,温柔地问。
寒天传音给他:“主上,他的识海又?稳住了。”
魔尊遂笑起来:“会?吧?别的不说,周六知道你死了的话,他一?定会?难过的。”
“你把我当什么了?”
魔尊抬手,掌心的红色灵珠一?颗一?颗坠落